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豪门里,没有男孩等同于无后。文家一共两个儿子,到了孙儿这一辈,就只成了一脉。
但是,此时面对余梦佩如此开诚布公地挑衅,她实在无法再忍,就连平日说话时的柔声细语都陡然变冷,“大嫂,翊羡的事,我们也很心痛,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到翊歆头上!说自私一点,如果翊羡想留下孩子,翊歆也不可能劝动她去做流产!翊羡会变成今天这样,难道大嫂你敢摸着良心,说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吗?”
“你这样跟我妈说话算什么?!”余梦佩想再度大哭之前,文远扬已怒不可遏地站起来,对着夏筱雨呵斥。
瞿蕙妮懂得文家的老幼尊卑的礼数,忙跟着起身去拉他,却被他甩落。
文云伟坐在一旁,不出声,任由自己的妻儿闹。这么多年,他为文家、为繁鸿贡献不少,还是文家的长子,却只能屈居副董事长的位子,儿子是长孙,也只能做到副总经理,董事长和总经理都被文云勇夫妇霸占着。他忍了这么多年,今天,就让妻儿抓住这个机会,一泄心中苦恼不甘。
再说,如果没有文翊歆这么胆大包天的丫头帮着,按照翊羡的性子是绝对做不出这些事来,这口气,他绝不可能就此咽下!
“远扬,当着叔叔的面,你这么跟你阿姨说话,又算什么?”文云勇眼神凛冽地问。
文远扬冷嗤一声,极为不屑,“叔叔,我不想这样,但实在是阿姨说话太难听,我才忍不住的!翊歆和翊羡的脾性,家里人都清楚,就像我妈说的,如果没有翊歆的鼓动和陪伴,翊羡一个人敢去做流产吗?如果翊羡没有把第一个孩子拿了,又会发生今天这种让文家蒙羞的事吗?只怕以后,文家人在郑安东父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现在,爷爷要教训一下翊歆,难道不应该吗?不应该让她学乖吗?”
一句“翊歆和翊羡的脾性”就把文云勇夫妻的话死死堵住,一句“抬不起头”就更深地刺进了文宽的尊严。只是他们不知道,文翊羡为爱的决心足以击退她性子里的软弱。
文宽沉喝出声,“拿我马鞭来!”
“文老板,打不得啊!大小姐不比远扬少爷,她是一个女孩子啊!”
“拿去!”
桂嫂怜惜不已地看着直立不动的文翊歆,不情愿也没有办法,只好去文宽书房取他多年前策马时的马鞭。
这些人说话期间,元乔晟一直注视着文翊歆低埋的脸,耳朵里收进他们的对话,眼神却紧盯她不放,试图从她的面无表情中发现一丝的畏惧。
但是他失败了。
这时这刻,他才明白了先前文云勇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翊歆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的话。她不是坚强,而是在父母面前故作坚强。她的眼泪,她的畏惧,她的彷徨,他见过,他全部都见过。
可是今天,在这样的时刻,她却成功地把所有的脆弱都收藏了起来。
“伯母,远扬,如果你们只是想把气发泄到翊歆身上,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元乔晟一边轻声说一边站起来,朝文翊歆走过去,把她垂放的手握在掌心里,“你们心里的怨气,不服气,统统可以发泄到我头上。”
文翊歆震惊地侧过脸瞪他,“你在说什么?!”
翊歆,原谅我无法做到之前对你的保证。就算我不站在你面前阻挡一切,我也不应该坐视不管,不是吗?或者,这也是一种并肩呢?
元乔晟视而不见,处变不惊地看着余梦佩和文远扬,“因为翊羡不要孩子的事,是我鼓励翊歆去支持翊羡那么做的。”
“你别瞎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那会儿你出差不在繁厘,你什么都不知道!”她一边说就一边挣扎,要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我看到过郑安东对翊羡的残酷,我不认为那样的婚姻会幸福。那样生下来的孩子绝不会快乐,所以,我非常认同翊羡的想法,也支持翊歆陪着她去医院。如果你们坚持认为是翊歆害得翊羡走到今天,那么你们错了,一切责任在我。”
文翊歆惊愕地瞪圆了眼,手无法从他掌心抽出,只能难以置信、哀求地看着他那波澜不惊的神态。
在场的人都在知道他这么说这么做的意图,周湘美再老再糊涂,也一清二楚。不过,她打心底喜欢这个孙女婿,不愿意看到他为了文翊歆挨鞭子,才终于发了话。
“算了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算了。现在还是翊羡的状况比较重要。”
“妈——”余梦佩流着泪哭喊,“这怎么算的了?翊羡受的苦怎么算?文家蒙的羞怎么算?”
“是啊,奶奶!当年爷爷要教训我的时候,你也说,我还小,不懂事,说万一伤了文家唯一的希望可怎么办,但是最后不还是照打不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