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听到了她的呼痛声,忙推她出怀,紧张地打量着她,看到她张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眸光清澈,一脸童真,忽而破涕为笑,流着泪揉她的小蘑菇发型。
“爸爸还有你,爸爸还有你……还有你……”
她嘻嘻傻笑,一下子窜进父亲的怀抱,抱着他的脖子蹭来蹭去,“爸爸,爸爸!爸爸不要哭哦,翊歆会乖乖,会听爸爸的话。以后等翊歆长大了,就会孝顺爸爸,会永远陪在爸爸的身边,爸爸要听翊歆的话,不可以再哭哦……”
父亲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拥住她的背,将她抱了起来,一直喃喃着“爸爸还有你,爸爸还有你”。
如果不是文翊羡,不是文翊羡说漏了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伯父伯母早已设计好的阴谋,为的只是不让母亲生下这个孩子,那样能少一个人和文远扬争夺。
可是童言无忌,比起家和不让外人看笑话,她的指责没有人当真。
她气得坐在地上耍赖,哭喊着指着余梦佩,大骂,“你这一辈子,永远都别想摆脱这份歉疚!”
没想到,时隔二十年,这句话被余梦佩原模原样地还了回来。
而她,估计是真的很难逃脱这份歉疚了罢?从文翊羡被错当成她绑到郑安东床上的那一天开始,这份亏欠就在她的心底萌芽。
看来,老人们说的对,她这样的女孩子,注定心地是善良的。
寒风再次掀起脖颈间的发,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红色气球在她眼角的余光中掠过,她本能地伸手去抓——
后方驶来一辆送货的车子!
一只手有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揽着她的肩把她从险些被撞的危机中拉了出来。那只气球却因突来的冲力没有抓稳,细细的线条从她僵冷的手心里滑走,她再去抓,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飘远。
大衣披上了肩。
文翊歆侧脸,看着肩上的领口,身后的人已移步站到她跟前,双手握住她的肩,忍痛怒斥,“走路怎么都不看路?风这么大,你感觉不到冷吗?”
她转过脸,仰起头盯着他看,风干了的泪一下子又流淌出来,眨了眨眼,一头扎进元乔晟的胸膛,双臂紧紧地环抱着他,放声哭了起来。
元乔晟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拥住她,无奈叹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她却像是听了这样的肯定,愈发用力地放声大哭,越哭越凄惨,引得周围人频频回头侧目。
“好了,快别哭了。跟我到车上去,穿上袜子和鞋子,你现在这个样子,生病了怎么办?”
说完,揽着她往车子那边走。
把她送上车,又拿出她的鞋袜为她穿上,穿袜子之前,她的脚实在是太冰凉,他握在掌心里暖了一会儿,才帮她穿上袜子。
鞋袜穿好之后,他看她,却发现她也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的脸庞还挂着泪痕,气息渐渐地稳定下来,迎接着他的目光,许久,在他正要抬手为她拭泪的时候,用手背胡乱地抹去泪水。
“能陪我去海边走走吗?”
第一百零七章
元乔晟没说话,点头,下车,又上了车,发动引擎开往海边。
刚到海边,雪花就纷纷地飘落下来,大片大片的,弥漫了整个冰冷的海面。海水好像结了冰,并不完全,紧紧是拍岸的时候不再如往常那样有力。
海风依旧吹,吹得愈发冷。
陪着她走了几步,元乔晟耐心告罄,走上前拽住她的胳膊,说:“太冷了,跟我回家。”
她却推开他,执意往前走。
元乔晟欲言又止,索性脱下他的黑色风衣,再为她披上。但这次,她并不是没有知觉,在披上风衣的那一刹,停下了颓废的步伐,摘下衣服还给他。
“你穿着吧,不然会生病的。”
“你还知道会生病吗?”
她极不自然地别开了脸,不说话。
元乔晟看着她,把风衣接了过来,刚穿上的一瞬间就向前一步,打开衣襟把她包裹进怀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记着,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文翊歆,我们已经结婚,是夫妻了。夫妻应该携手,无论是福是祸,都要相互支撑,一起走下去。”
文翊歆任由他拥着,闭上眼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她觉得好累,累得想要卸下所有的重担。
“乔晟,我是不是错了?一直以来,我都太自以为是了,是不是?从我答应陪着翊羡,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拿走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我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对她的责任。如果说,那件衣服害她被当成我绑到了郑安东那里,是跟我没有关系的,那么今天因为孩子而造成的局面,我真的逃脱不了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