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记得了,那更该打!”小狐狸不由分说,又挥剑刺了过去。
牛头怪再不敢轻敌,拿出了十分的本事来应对。
晚间,牛头怪所居的星月洞府里热热闹闹,小月吆五喝六,让那些小妖们把府里好吃好玩的都拿出来。小妖们往来奔走,忙乎不迭,把珍藏在府库里的珍宝悉数往外搬,一个个愁眉苦脸,战战兢兢,唯恐稍有不慎,便触怒了眼前的女魔头。
牛头怪被倒挂在梁上,暗自叫苦。千年所积,毁于一旦啊!
“你你你,你别哭啊!”小月拿剑鞘戳了戳牛头怪浑圆的肚子,“要钱还是要命?你选一条。”
“要命,当然要命!”牛头怪含泪答道。
“那不就得了,等你手下的这些喽啰把洞府里的东西都分给了穷人,我就放你下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牛头怪委屈地道,“况且,这附近,哪有那么多穷人?”
“穷人不够,就去寺庙捐赠,再不行,就捐去学堂,即便一时化不完,过个一年半载也总能化完了,你急个啥?”小月不耐烦道。
一年半载?那我老牛还能有命。
“快快快,还不快去化银子”,牛头怪厉声斥道。因他是倒吊着的,所以那一张牛脸看起来就格外可怖。小妖们吓得赶紧抱了宝物就往外跑。
哎呀呀,真是太可怕了,连老大都被人绑起来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第38章
九域冰室,在鲛国宫殿之下最深的海底,为三界中一处至阴至寒之地。孟子煊躺在寒冰床上,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眉毛和眼睫上,铺着薄薄一层冰霜。若非那蝉翼般的睫羽偶尔轻轻颤动几下,若凌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伸出手,试图拂掉他脸上的白霜,却被这寒冰床的寒气,冷得手指一颤。
睫羽张开,露出孟子煊清澈的眼眸。
“你醒了。”
“你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这笑容在这万年冰封的九域冰室里,实在太罕见了。
“你冷吗?”若凌问。
“不冷”,孟子煊微笑道,“我本就无知无觉,反倒适宜于待在这儿。”
若凌没有说话,她怕自己只要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他的生命在快速地流逝,可她却毫无办法。天君钟离亭发来回信,说护心珠已于六千年前,便被碾为粉末,制成丸药,供人服食了,他对此表达了歉意,并表示将会竭尽全力补偿她。
可惜若凌实在想不出来,除了护心珠,还有什么能暂时延续孟子煊的性命。
她也想过去找瑶姬要解药,可孟子煊不许。他说他宁可死,也不愿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囚笼。
总归,就是束手无策。
不曾想时隔六千年,她又一次陷入到这样的窘境当中。
孟子煊依然微笑着,可他的额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哪怕只是保持片刻的清醒,也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若凌不便再打扰他了,她告辞离开,好让她能好好休息。
每天,她都要来看一看他,孟子煊劝她不必这般辛苦,可她不肯,依旧是每日都来。孟子煊如今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未必每一次,都能等到他醒来。
周围是井然忙碌着的侍从们,也是这冰室里仅有的生气。
孟子煊觉得有些愧疚,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实不必待在这周年极寒的地方受苦。
正当他即将再次陷入昏迷之际,一位年轻的医者,“扑通”一声跪在了孟子煊的床边。
孟子煊莫名其妙,问道:“你这是何故?”
那年轻医者却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头来,满脸泪水地道:“太子或许不记得小人,但小人却永不敢忘却太子大恩!”
孟子煊更是疑惑,“我何时对你有恩?”
那医者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太子,小人亦是青丘的子民。小人的父亲原是椒芷县的县令,一时鬼迷心窍,收了别人的钱财,包庇了一位犯了死罪的犯人。没多久,便有人将此事上报朝廷,父亲也因此下狱。
按照朝廷律令,父亲本是要被流放到极北苦寒之地,可父亲一向体弱多病,哪吃得起那样的苦。当时我还只是个孩子,也想不出搭救父亲的法子,只好坐在州府衙门前的台阶上日夜痛哭。当时太子恰好来府衙视察,见小人可怜,便向州府大人求了情,免去了小人父亲的流放之罪,只将父亲免了职。这事在太子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在小人这里,却是保全我全家的大恩大德!”
孟子煊仔细一想,似真有这么件事,再看这医者如此虔诚感激的样子,不免心中愧疚,慨叹道:“你不必如此谢我,说起来,反倒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青丘百姓。我身为青丘太子,却未能守住青丘百万年基业,未能守护青丘数千万子民,致使青丘亡国,百姓流离,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