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间,那葫芦越发颤抖得厉害了。枞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毕竟那千足虫若还活着,此时不知已经修炼成多么厉害的一只大妖了。
枞崖蓄力于掌心,预备着一旦那妖物破瓠而出,便要击出致命一击。可那葫芦摇晃一阵后,便又不动了。枞崖凑近了些,仔细瞧去,这才听得里头似乎传出些细微的声音。
“枞崖,快把这葫芦打开,放我出去!”
妈呀!枞崖几乎惊得魂都要飞出体外了。听这声音,似乎……分明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孟子煊啊!
葫芦上的塞子一打开,孟子煊便从里头滚了出来。瞧他那蓬头垢面的模样,想是在里头遭了不少罪。
“孟太子,您可真行啊!”枞崖上下打量着这位趴在床上吁吁喘气的老友,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大拇指,由衷地赞道:“这回,我可是真服了您了!”
枞崖不是没怀疑过孟子煊可能会跟来,因此,这一路行来,他时时都在留意队伍里有没有混进可疑的人。然而,一切正常,就连那十几只预备着进献给心魔的狐狸都很正常。枞崖这才放了心,毕竟,应付心魔一人,已然足够令人心累。若是还要设法庇护孟子煊,枞崖自忖,自己断然没有那个本事在心魔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孟子煊居然会自己钻进这专门炼化妖邪的小葫芦里。自然,他想不到,心魔也想不到,于是孟子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混进来了。
不得不说,这一计确实高明,只是,枞崖很是好奇地问:“孟太子,您是何时钻进这葫芦里的?搁这葫芦里待着,究竟是啥滋味啊?”
面对这明显有些幸灾乐祸的提问,孟子煊自然不屑于搭理。他只是疲惫地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自己的葫芦,你不知道吗?
说实话,枞崖还真不知道。毕竟,谁会没事往那葫芦里钻呢?不过,听爹爹说,这葫芦厉害得很,里头汇聚了罡风、烈焰、血刃、鼎镬、火毒、骨刺等数十种酷刑,人在其中,每一刻都形同凌迟。哪怕孟子煊是在他进宫之前偷偷钻进去的,到现在为止,也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他看起来除了狼狈些,也算毫发无伤,由此可见,堂堂狐族太子,确乎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其实,你有这计划,不妨早些和我通个气,我也好把话说快点,早点放你出来,免得你在里头活受罪。”枞崖似乎关心地道。
孟子煊自然不会信他的屁话。瞧他在心魔面前战战兢兢的那个样,若是自己提前告诉了他,只怕他愈发要紧张不安了。心魔是何等慧眼如炬的人,他只消稍有异样,心魔立时便能察觉出端倪。
“这葫芦里好得很,冬暖夏凉,还能遮风挡雨,枞崖太子若是得闲,不妨也到里头去逛逛。”孟子煊休息片刻,恢复了些力气,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的陈设陌生得很,想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偏殿。于是,孟子煊又对枞崖道:“看来,我还得再进你的小葫芦里一趟。你呢,借着向妖族帝君请安的名义,将我带去正殿。”
枞崖油然而对孟子煊生出一股景仰之情,自古以来,从未有听说过谁进了这葫芦,还愿意再进去一趟的,不过,看在万年相识的份上,枞崖仍是忍不住规劝他道:“要不然,你先歇上一晚,明日再去?我瞧你脸色似乎不大好。这葫芦非同小可,若伤了你,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若是还有别的办法,谁愿意进到他那葫芦里去。可心魔是个极为心细的人,也唯有如此,方可躲过他的盘查。孟子煊运了运气,觉得身体尚能支撑,便对他道:“你这儿,我就不住了,否则,到时候我怕难以向彦珏解释。枞崖太子,你若是当真关心我,那就动作快些吧,趁着心魔还没有发现我,赶紧将我送走。”
他话才说着,便化作一缕细烟,飘进了小葫芦里。
枞崖原是还有些话想问他的,不过看他着急,只好暂且按捺。毕竟,以自己的演戏水平,若想不在心魔面前穿帮,唯有知道得越少越好。于是,他将小葫芦重又系在了腰上,披上大氅,气势昂扬地便开了门,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负责监视他的侍卫自是不能让他乱跑,于是快步赶上来问他欲往何处去。枞崖答得很坦荡,“本太子要去拜会妖族帝君,是去得,还是去不得?”
鬼域太子前来妖族,拜会一下帝君自是理所应当。然而,这些侍卫奉命监督枞崖太子,又实在不能放他随便乱走。于是,大家都很为难。为首的侍卫头子只好和枞崖打起了商量,“今日不早了,太子要拜访,不妨等到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