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凌见他从圣京安然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这两日,她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懊恼,心道,若是孟子煊因她而遭遇不幸,她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如今见他一切安好,若凌喜极而泣,一再询问他是如何从心魔手中脱身的。孟子煊却只是笑笑,道:“这其中缘由,复杂多变,将来再与你细说。”
彦枫则是一贯的老成持重,客气与孟子煊见礼,并感谢他当日的救命之恩。孟子煊一向将若凌视作妹妹一般看待,爱屋及乌,对待彦枫,自然也是十分敬重,呼他为三公子,谢过他替自己带信。
这边,都是寻常见礼罢了,唯独面对凤曦,孟子煊仍是难掩尴尬。两下里对视片刻,孟子煊竟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她。还是凤曦性子洒脱些,仍是照着幼时的习惯,以表姐的身份,唤他“子煊” ,问他路上可劳累,身子可好些了。孟子煊只是一径敷衍,说着“无碍”“还好” ,凤曦瞧他脸都红了,便识趣地推说还有些事,借口走开了。
孟子煊原是来找钟离亭商量事的,却直到现在,才得机会和他单独面聊。
钟离亭间孟子煊面上仍有赧色,便劝他道:“从前的事,你也该放开些。凤曦对你,一直心存亏欠。我瞧着他是想好好补偿你的,可你却总是极力避开她。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未必不会难过。”
和凤曦那种喜欢快刀斩乱麻的性子不同,孟子煊在许多事情的处理上,却总是格外温吞。有些事,不管怎么做,恐怕都不能令所有人满意。倒不如含糊着,就让时间来疗愈一切吧!
所以,他仍是一贯地推诿,道:“好好好,等将来得闲了,我请二位喝茶。”
钟离亭对于这些敷衍的话,早已是听得惯了。他哪回不是这样,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要等到他行动起来,却不知是何年何月。罢了罢了,眼下仍是对付心魔要紧,这些个锁事,便等以后再说吧!
“你托彦枫带来的信,我已经看了。你在信中说,心魔已将焚寂山下的血灵阵转移到了圣京,让我小心提防。可你今日,却又亲自前来。想必,定是有新的发现了。”
孟子煊道:“正是”。而后,便将血灵阵变为蓄灵阵,钟无羡祭阵而亡,以及自己如何献出聚魂咒以求脱困的事情,悉数说与他听了。
关于钟无羡的死,虽则钟离亭一向不喜这位弟弟,但到底血浓于水,如今听闻他死得凄凉,心中难免不有些怔仲。可他更为关心孟子煊,问他道:“你如今感觉如何,没了聚魂咒,可觉身上不适?”
孟子煊道:“无碍,鬼医适时就在我身边,给了我许多灵药。暂时保命,不在话下。”
钟离亭并不十分相信他说的话,可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只求将来大事一成,再汇集三界之力,好好疗治他。
孟子煊却反倒有些得意,对钟离亭道:“此番我虽则损失了聚魂咒,却换得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你要听一听么?”
钟离亭神色如常,平静地道:“你专程来此,难道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秘密的么?”
孟子煊见他如此无趣,只好收起了得意,问他道:“你可曾想过,十万年前,魔族全族覆灭,却为何独独心魔幸免于难,只是被囚禁了而已?”
“这……”,钟离亭从未认真思量过这件事,只以为是心魔灵力高强,这才躲过一劫,如今仔细追究,倒是越想便越觉出这事的不合常理之处。
“神魔大战,魔族被三界各族围剿,退避入焚寂山负隅顽抗。伏羲大帝引天地五行之力,以自身神血为祭,布下血灵阵,将魔族十万魔军尽数封印于焚寂山下。这事,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此一战,却唯独心魔得以逃脱。伏羲大帝追捕他数月,才将其擒获,关押在烛阴山。”钟离亭道。
“不错”,孟子煊道,“当年,伏羲大帝所设的血灵阵何其厉害,心魔却仍能逃脱。此一节,或许还可以心魔灵力高强作为解释。可整个魔族,百万民众,却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不论男女老幼,俱都相继身亡,竟是一个都不曾活下来,这却又是什么原因?”
钟离亭道:“当年,师尊授课时曾说过,魔族在大败之后,不久,便瘟疫横行。此疫发病极快,无人能救,这才使得全族覆亡。固然,魔族的遭遇,十分悲惨。然而,一想到魔族所造之恶业,当时,几乎所有人都确信,魔族的灭亡,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孟子煊却道:“师兄也是这样认为。”
钟离亭看着这位聪明绝顶的师弟,唯有自叹弗如,他摇了摇头道:“在此之前,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如今,看你这洋洋自得的神情,恐怕我的这种成见很快就要被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