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煊其实于很早之前,便已经发现了她,可他佯装不知,也是存着一个看她什么时候忍不住,自己蹦出来的心思。不过,眼下见她这么得意,他忽而不忍心揭穿她了,反倒顺着她道:“你既这么有本事,不凡猜一猜,我今日请你来,究竟是为什么事?”
小月果然认真思索起来,“你这一路走来,四处观望个不停,仿似个丢了钱袋子的人返回来寻找一般。我想,你大约是在探路吧,今后,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人,受你的指派,要在这条路上往返。而后,你又顺利地在那块崖壁之上挖出了通往暗道的路径。那暗道设得何其隐蔽,又是个没打通的,从外边看不出半点痕迹。而你却能清楚地指出要从哪儿开凿,自然是原先便就有人告诉了你具体的位置。再看那密道,我钻进去瞧了一眼,竟修得十分宽敞规整,这样的工程,少说也得花费几十上百的人力,耗上数月的功夫才能修成。总归,我猜,你是受人之托才寻来这儿的,而这附近除了你我,应该还有别人,许多人,或许是一支军队也说不定。说吧,托付你的人是谁,是瑶姬,还是天君?”
还不待他回答,小月便又自顾自琢磨道:“瑶姬都死了那么久了,即便她的确是有遗留下来秘密军队,你也不必等到此刻才来接手。我猜是天君吧,这儿,就是天君设下的五处秘密基地之一。他一早便让我们来这朔雪城驻守,目的就是为了令咱们与他暗藏在这里的天兵取得联系。不过,如今那条暗道既已被打通了,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些天兵已经不再需要隐藏了。咱们今儿,便是来见他们的!”
她滔滔汩汩说了这许多,且分析得头头是道,孟子煊除了赞叹与惊讶,简直说不出旁的话来。他万分欣赏地看着她,继而自嘲地摇了摇脑袋,“小月,你如今变得这样聪明了,想必,在你的眼里,我真同个傻子无异。亏得我还试图瞒着你,不过现在,恐怕不需要我主动招认,你大约也已经知道我的病情了。”
说起这个小月就来气,孟子煊当真以为她是块石头么?他病得那样重,昨晚她来寻他,他竟至于昏迷不醒,如此情形,她便真是呆蠢得像块石头,只怕也能开窍了。
所以她自然会去询问鬼医,鬼医倒是一点也不瞒她,将孟子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小月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孟子煊究竟有多傻,她曾经多翻询问他,失去了一半聚魂咒,对他到底会不会有损伤,他次次都摇头,说是并无大碍。不曾想,这竟是能要他命的事!小月恳求鬼医将她体内的那一半聚魂咒取出来还给他,结果却换来鬼医的勃然大怒,他像是在鬼域的地道里一般,发疯骂道:
“你们两个是不是都有病,一个不肯要,一个非要还,你们当老子是什么?老妈子吗,由得你们想怎样折腾老子,就怎样折腾老子?总归,老子既然来了,那小子就铁定死不了。你呢,也最好消停点,别再想着还他聚魂咒的事了。没了聚魂咒,你就是一个死,你死了,那小子也活不成。这样来来回回的瞎折腾,有什么意思呢?你若是信我,那就赶紧地滚回去,只当不知道这件事。老子向你保证,总会医好那小子便是了。”
就这样,小月被鬼医连推带骂的,赶出了国师府。回到寝殿后,小月整整想了一夜。她当然气孟子煊这样骗他,可是也不得不感激他。他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这份爱,沉重得令她喘不过气来。她想,或许他正是因为担心她心上有负担,才不愿告诉她。只是如今她已经知道了,又如何才能坦然地接受这份爱。
她坐在殿外的台阶上,从月正当空坐到晨光熹微,终于,她想明白了,民间不常说,一个人找到了自己的配偶,便是找到了另一半。那么,从今往后,她便好好地做他的另一半,学他的聪明,学他的智慧,总之,她要成为他,在鬼医将他完全医好之前,她得保护他,去替他做他想做的事,或许,她不一定能够做得像他那样好,但这也是她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报答他的方式了。
所以,今儿一早,她便去了军营。议事是很无聊的,她困得直打瞌睡。可她依然打点起精神,坚持到了最后。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来到军营。她见他脸色不好,心里其实很心疼。可他温煦地看着她笑,便把她那一点想要自作主张打发他回去的念头熄灭了。
后来,他附在她的耳边说让她晚间等他的消息。她知道他三个月内不能动用灵力,故而很觉不能放心,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悄悄跟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