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众人见几位主角都走了,也没了再游的兴致,各自在心中默默叹惋,唉,好戏才开锣,这便散了场。
风过了无痕,这事儿瑶姬不追究,也就一点波澜都不会起。一场并未尽兴的游湖,不值当那些长年风月的人将它记得太久。或许也只有瑶姬,还念念不忘着当年莲花荡中,那个救她于危厄的翩翩少年郎。
然而也仅仅是念念不忘罢了,凤曦与孟子煊的关系,世人皆知,她贵为帝姬,自然没有放下身段和别人抢男人的道理。虽然后来世事突变,凤曦在宗门大会上与钟离亭当众许婚,可惜她自己也早已在父亲的安排下,与钟无羡定了亲。
她本以为自己与孟子煊,或许只有湖上泛舟那一点浅浅的缘分罢了,不曾想他竟会英雄落难,让她有机会和他前缘再续。瑶姬有时候想想,觉得上天待自己真是不薄,是她的终归是她的,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她身边。天意不可负,因此她这一回格外上心,无论如何,都得将他收入裙下。
到目前为止,形势发展得很不错,虽然他伤情反复,令她担忧又心疼。但她一再地出手相助,也使他无法再对她冷漠疏远。些许的灵力,她并不心疼,若是能将孟子煊的心捂热,便是再多些也无妨。
拿人手短,孟子煊人在屋檐下,不自觉矮了三分,更何况自己一再结丹失败,三番两次地赖人搭救,说出去,师傅的脸都要丢光。他是个脸皮薄的人,平日里,不过是仗着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这才维持住了那样一副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架势,如今在瑶姬面前,面子里子都没护住,孟子煊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瑶姬见他一张脸躁得通红,双手抓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眼眸低垂,含羞带怯的样子,还透着股子迷茫,真是说不尽的惹人怜爱。她很想把他搂在怀里,好生安抚一番。可她知道,他这些孩子气的举动,多半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脑子迷糊的缘故。他既怕羞,自己更要懂得退让,保全了他的体面,以后才好想见。
于是她克制住了笑,更克制住了上前调戏他一番的冲动,将屁/股挪出了他的床榻,顺手扯下了床帘,隔开了他与她。
她以退为进,收到了显著的效果,孟子煊心下放松了些,更觉得自己举止失当,对瑶姬也就更添了几分尊重。
瑶姬远远坐在几案旁,方才端来的药,情急间不甚打翻了,只好着人再去取。
此情此境,她不宜久留,然而,他如此急躁,真叫她不放心,该叮嘱的话,放在心里憋不住,于是她调整了语气,尽量温柔地道:“子煊,我知你救母心切,但有些话,我不能不说。天君虽监禁了你母亲,料想便是看在凤曦面上,也不会苛待她。左右半年时间都过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一刻。你听我的劝,这几日再不能贸然结丹了,这样一损再损的,身子何时才能好,倒不如好好休养几天来得妥帖,届时我再请几位高人助你,岂不事半功倍?”
她这一通话,句句都是好意,却把孟子煊说得脸色愈发火烧似的红。连续数日结丹失败,到底是心绪不宁的缘故。他是无极天尊的弟子,练的入门功夫便是静心,似这般心浮气躁、急于求成,真真有辱师门。
孟子煊没答腔,但瑶姬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想说的话已经说了,再赖着不走,他也没法好好休息。瑶姬站起来,道一声,“我走了”,原想再加一句“明儿再来看你”,思量片刻,到底没说。
还是让他安心休养吧!一个清冷惯了的人,你表现得太热情了,反倒叫人家处处不自在。
连着三天,瑶姬忍住了没去看孟子煊。伺候他的下人们事无巨细向她禀告他的行止,说孟太子听了劝,不再强行修炼,每日里喝药扎针都很配合,就是……
“就是什么?”瑶姬恨不得一脚踹翻了这说话结巴的猪精。
“就是精神头儿不大好,一天说不上一句话。”
妖族圣殿建在连绵的山体里,富丽归富丽,到底少了些生气,不似青丘,山水田园般的诗意。孟子煊斜斜倚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看面前的一池睡莲。这睡莲不见阳光,却也养得极好,粉瓣柔和,像浸了层薄薄的雾。莲花下穿行着几尾红鲤,优游自在,并不觉得被禁锢的苦楚。
孟子煊不由自主叹了口气,阂上眼继续睡。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伴着热情地招呼,“殿下今儿出来赏景了!就该如此,总待在房间里,没得闷坏了,我这宫室虽比不上青丘,却也有些可看的地方。殿下若有兴致,我陪殿下四处走走?”
一听这声音,孟子煊一骨碌站了起来,向来人端正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