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瞌睡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瑶姬只觉得身上寒冷,这才悠悠转醒,回头一看,孟子煊仍端坐床上。瑶姬摇头苦笑,孟子煊真是万般皆好,就是太不知爱惜自己了。这才醒了几天,就这般刻苦修炼,真是叫人看着都心疼。
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瑶姬渐渐觉出了不对劲,寝殿之中寒意更甚,这寒气倒像是从孟子煊身上散出来的。心中一紧,瑶姬慌忙扯开帘子,果见孟子煊眉头紧锁,面容苍白,周身结满了厚厚的严霜,如一尊冰雕的菩萨。
瑶姬惊得寒毛都竖起来了,颤巍巍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呼吸清浅,但好歹还有气儿,心下松了松,吊起了眉怒斥下人去传医者。医者连滚带爬赶了过来,一见孟子煊,也吓了一跳。瑶姬凛冽的目光扫过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医者四肢着地抖得筛糠似的,大着舌头结巴道:“恐……恐是运转灵力时走岔了气,引发了体内六……六棱冰片的寒毒。”
瑶姬见他一副慌慌张张靠不住的样儿,愈发气恼,手中茶盏往地上一掷,厉声喝道:“怎么解?”
医者吓得三魂走了七魄,大汗淋漓地死命磕头,见瑶姬神色愈发阴沉,心道此番小命难保,忽然灵感一闪,咋着舌头喊出了两个字——“引渡”。
这两个字一出,有如惊雷炸响,瑶姬瞬间没了声儿。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医者退下。医者忽蒙大赦,屁滚尿流而去。瑶姬将手轻轻抚上孟子煊面颊,一股寒意窜入手臂,叹了口气,似下定了决心般,悠悠道出一句,“只望你将来莫要辜负我才好。”
孟子煊昏昏沉沉,觉得仿佛是落入了冰潭之中,眼帘沉重,周身寒意透骨,想要挣脱,却又挣脱不出,四肢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忽然,不知那里传来一股暖流,这暖流直窜入心里,血液开始流动了,人也从那灭顶的窒息中缓缓挣脱。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苍白的脸,不同于她平日里的花枝招展,盛气凌人,此时的她唇色浅谈,人也变得素雅了起来,双眸紧闭,眼睫上凝了些白霜,轻轻颤动着,像落在梅上的雪。
她的手还握在他手里,皓白冰冷。
孟子煊轻轻唤了一声“瑶姬”,瑶姬睁开眼,抖落了那层白霜,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娇羞的笑来。她这自然流露的小儿女之态,倒真有些可人之处,孟子煊一时竟也看得有些痴。
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孟子煊立时低下了头,松开了握住她的手,慌忙道谢:“多谢……多谢你,我不知怎的,竟会走岔了气!”
瑶姬方才耗费了不少灵力,颇有些疲累,端不起平常的架子了,说话便也显出了几分亲和,“你以前可出现过这种情况?”
孟子煊垂眸,轻轻吐出两个字,“偶尔”。
那就是不止一次罗,瑶姬心疼他,拍拍他的肩,嘱道:“既有这么个老毛病,以后更要多加小心。你且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这般口吻,这种神情,孟子煊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意。然而,他如今是个亡命的人,实在无心在这种儿女私情上,于是他道:“帝君国事繁忙,还要为在下费心劳神,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帝君方才……耗费了不少灵力,也宜多加休养为妙,不必……不必常来看我。”
他是个心善的人,绝情的话说不出口,更何况瑶姬还对他有恩。可惜他这一番婉转,在瑶姬听来,倒更像是关切的话。瑶姬欣然一笑,眼中爱意更甚,“好,我听你的,你好生休息。”
瑶姬起身站起,忽觉一阵眩晕,人便往前扑倒。孟子煊一惊,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臂,往后一带,竟直直将她带入了自己怀中。
这实在是……瑶姬大喜过望,孟子煊面红过耳,扶定了她,便匆匆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嗫嚅,“对不起,我……”
“多谢!”瑶姬笑道,本有三分调戏他的心,见他羞得了不得,怕吓着了他,反倒不美,只好欲擒故纵,客气道:“你歇着吧,我走了。”
这一番阴差阳错,直把瑶姬美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时便向他剥白心意,好成就好事。只可惜孟子煊非同一般,是她心心念念爱慕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得了来的,自然要珍而重之。因此她格外耐心,摈弃了一贯的霸道作风,在心里对自己千叮万嘱,小心行事,小心行事,万不可急吼吼的,把人给吓跑了。
孟子煊这边也不好过,方才一时失手,只怕会让瑶姬误会更深。这可如何是好?为今之计,只好快些调理,待行动自如之后,便告辞去罢。
说是好生修养,却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勉强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又起身结丹。孟子煊心绪不宁,只觉身陷此地,进退两难。愈是心急,愈是结不成丹,焦躁之下,强行催动灵力,忽觉喉中血气上涌,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