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唇轻轻动了动,孟子煊以为她有话要说,便靠近了些。耳边是她极为微弱的声音,“再靠近点,我告诉你……”,他听不清,只好又靠近了些。瑶姬不知哪里的一股力气,竟然撑起了身子,将唇送到了他唇边。孟子煊一阵错愕,不自觉便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被她牢牢吸附住了,一时竟挣脱不开。
正当他恼怒,以为又上了她的当的时候,嘴里传来一丝灼热之感,他惊愕,瑶姬竟然将自己的内丹渡给了他。
瑶姬心满意足,松开他时,唇边还挂着笑意。不管是主动也好,被动也罢,他终究是吻了她。此生复有何求呢?他抱了她,摸了她,方才还吻了她。她这样的人,竟然能有幸死在心爱之人的怀里,上天待她,还真是不薄。如今,她的金丹就在他的体内,从今往后,他们就真的算是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这曾是她唯一的渴求。可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用了太多极端的方法,却终究是将他越推越远。
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后悔,当初孟子煊重伤初愈之时,对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好感的吧,如果当时,她能够柔软一些,如果当时,她没有强行留下他,或许……
或许怎么样呢?
瑶姬闭上了眼睛,将一颗心永远沉入了那一段美好而又短暂的时光。
那时候的孟子煊,还没有开始恨她。
他从昏迷中醒来,不知身在何处,见到她时,一阵惊慌失措。
“你……你是瑶姬?”
瑶姬点头,笑容极尽温柔和煦,“孟太子,你终于醒了。啊,你别动,小心伤口。”
孟子煊勉力挣扎着坐起来,执手恭敬揖了一礼,“多谢帝君搭救”,环顾四周,脸上一片迷茫,“这是何处?我昏迷了多久?”
“这是妖族圣殿,太子昏迷已有半年之久。”
“这么久?”孟子煊大惊失色,便要寻鞋起身。旁边的侍女眼疾手快,三两下帮他穿上云履。孟子煊扶着床栏站起来,顿觉一阵头晕眼花,半饷才立定了,睁开眼,向瑶姬执礼道:“帝君救命大恩,本应重重答谢,可惜在下处境窘厄,身无长物,只好日后再图报还。”
瑶姬亦起身,语带惊讶地道:“太子这是要走了么?”
孟子煊羞愧,越发恭敬地揖礼,“大恩未报,便要告辞,在下惭愧之至。只是在下确有要事,耽搁不得,还请帝君海涵。”
瑶姬见他如此彬彬有礼,君子端方,愈发地倾慕。
他重伤初醒,她本不欲伤他的心,可他急着要走,这便怪不得她了,于是她道:“不知太子有何要事?恕本君直言,如今天下大势已定,青丘已被天族所占,太子便是此时出现,也于事无补。”
孟子煊重伤之后,昏迷日久,虽则言语依旧得体,但神志其实并未清明。方才急着要走,只不过恍惚觉得自己尚有重要的事没做,不免心中惶惶。此时被瑶姬一点破,方知青丘已亡了国,忽觉心中大痛,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一黑,人又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瑶姬依然在他床边坐着,目光灼灼看着他。旁边的医者见他醒了,卷起棉布针筒,向瑶姬汇报道:“这位公子内丹受损,须得时日慢慢调理,切忌动怒,切忌忧心伤神,否则恐有性命之虞。”
瑶姬点头,示意医者退下,再看孟子煊时,他眼睛虽睁着,但目中毫无光彩。心中暗悔自己方才行事冲动,于是温言安慰,“太子殿下,凡界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只需好好养伤,将来未必没有复国的指望。”
孟子煊心中的苦楚,又岂是她三言两语宽慰得好的。然而他自幼教养极好,断断没有别人与他好言相劝,他却漠然不应的道理,于是心中虽如枯槁死灰,到底动了动眼珠子,语调凄怆地道:“敢问帝君,不知我母亲现下如何?”
青丘帝后自毁元丹殉国一事,瑶姬当然知晓,可瞧着孟子煊这般光景,再想想医者方才的话,她实在不敢将实话告诉他。权衡来去,她勉强挤出一个轻松的笑脸来,“你放心,帝后只是被新天君软禁起来了,性命是无忧的。”
听说母亲无恙,孟子煊脸色终于好转了些,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呆滞,甚而还能抠起字眼来了,“帝君方才可是说的'新天君'?老天君禅位了么?”
瑶姬摇头,“不是'禅位',是宾天了。”
“哦?”孟子煊颇感惊讶,“怎会如此突然?”
瑶姬道:“具体情况如何,我也并不清楚。坊间传言,是东海龙王与鲛国国君给老天君下了战书,三人大战数日,各自重伤,不久便相继亡逝了。然而这传闻漏洞百出,并不可信。太子若是好奇,不妨等伤好之后,亲去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