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曦的手指扣进了掌心。是啊,只要红狐一族还没死绝,白帝又如何能做到高枕无忧。
只要生出了邪念,心魔便乘虚而入。凤曦心中复仇的欲望像野草一般疯长,终于淹没了她的理智。
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孟子煊独坐窗前,他的心也像这黑夜一般晦暗无边。昨天,他得到数十万红狐被屠杀的消息,第一时间跑去质问了他的父亲。父亲暴怒,斥他是不孝之子。
可是,不是父亲,还能是谁呢?天族么?天族若要征服青丘,战场上见真招就是了,何必要杀这些平民。
然而,真的是父亲做的吗?
他无法相信,父亲虽铁腕,却还不至于如此残忍。可如若不是,那父亲连夜偷调一支军队前往莽荒的举动,又如何解释?难道仅仅是巧合,还是父亲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母亲今晨就启程去了云幽,那是她的老家。她说她无法再面对白帝,不管是不是白帝下令做的,至少这些红狐都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白帝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
孟子煊一再挽留母亲,可惜无济于事,母亲终究还是走了。
庭院深幽,檐下排排宫灯一字蔓延向远方。值夜的侍卫从灯下走过,一点声音都没有。
黑夜像凝滞的血液,沉闷而压抑,大约这就是山雨欲来的先兆吧,孟子煊忽而感到了一股难言的悲怆。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世界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和平早已远去,战争一触即发。权利的腥臭弥漫在空气之中,让当权者变得躁动而冷酷。
天君,赤帝,包括自己的父亲,这些在上位者,不再心怀怜悯。野心家总是过于轻易的便发动了一场战争,而胜利者又以血腥的屠杀,结束一切。
难道,大道已远去?
母亲也走了,天地空旷,寂寞如斯。
忽而,一道红影如风掠过,孟子煊虽未看清,却已能确定,那就是凤曦,她是从密道进来的吧,她来干什么?
不好!
凤曦已然杀红了眼。那条狭窄的密道,可以直达孟子煊寝殿的后院。然而,绕过外围的守卫,却绕不过白帝寝宫周围的重重布防。
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宫廷卫士,凤曦杀退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似乎永远也杀不尽。
白帝立于大殿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这一切。
他也想知道,这个疯狂的刺客,还能支持多久。
宫廷卫士,皆非等闲之辈。他们中有些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饶是凤曦灵力再高,也经不起这样无限制的消耗。所以,她是在等,等孟子煊出手。
她故意卖了个破绽,一柄剑划破了她的云袖。孟子煊果然出手,格开了刺向她的剑锋。
太子的忽然出手,让这些卫士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打下去。
凤曦趁着这个间隙,闪电般掠向高台,啸尘剑直指白帝。
卫士们一拥而上,白帝示意他们住手。
“刺杀?本君万没想到,你的智谋仅限于此!”
虽已被重重包围,凤曦却毫无惧色,持剑的手镇定而坚毅,她说:“我来,就是想亲口问你,你为什么杀我父亲,灭我红狐一族?”
“为什么?”白帝嗤笑,“谋权篡位,难道不该杀么?”
高台上忽起一阵狂风,凤曦墨发飞舞,如鬼如魅。
墨发掩映下的那双眼睛,也如恶鬼般赤红。杀了那么多人,他却还能如此轻松地站在这里,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君王。
今天,我就是来索命的!
天地间红光大炽,啸尘剑裹挟烈焰罡风,直扑白帝而去。
碧水清霜剑格开了啸尘剑,双剑交锋,余威震断屋脊,巍峨大殿,立时倾斜。
白帝震怒,“煊儿,替为父斩了这叛臣之女?”
孟子煊自是不能动手,上前一步进言道:“凤曦已与钟离亭订婚,名义上是天族的王妃,父王若是杀了凤曦,岂不正好给了天族出兵进犯青丘的理由。”
白帝不屑,“她敢刺杀本君,这是死罪。天君老儿若是敢来,本君亦有办法与他周旋。”
凤曦早已没耐心听他父子瞎扯,啸尘剑火舌喷吐,电光般刺向白帝。
孟子煊自然不能让凤曦伤了父亲,只好提剑来挡。
凤曦怒极,下手毫不留情。孟子煊顾忌良多,出手总保留几分。如此斗了一番,自然是孟子煊渐落下风,一个不留神,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半边袖子立时便被鲜血染红。
白帝最是见不得孟子煊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大喝一声,“逆子,滚开!”便提刀来斩凤曦。
凤曦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报仇的,出手尽是杀招,并未给自己留半分余地。故而,百招斗下来,她已然浑身浴血。白帝也没讨着好,他毕竟年纪大了,面对凤曦如此强劲的攻势,渐渐显得左支右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