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掉了一地叶子,柳吉毫不在意,目的地很明确。
祝析音悄悄探头,“他去厕所干什么?”
“修旱厕。”殷浔微微直起身,目光追随着柳吉的背影, 一路往南。
祝析音:“?”修啥玩意儿?
“厕所和招待所是一体的, ”谢浮玉伸手按住她的脑袋,低声解释, “柳吉如果想要招待所移动, 建房子的木头就必须完好无损。”
按照椅子精交代的线索,整栋招待所都由树人搭建而成,树变成人后可以随意移动,招待所是能够像人一样迁徙的。
现在旱厕出了问题, 柳吉就得找新的树人补上,以确保自己能带着招待所随时挪窝,重阳木林里的树木因此才会莫名其妙地减少。
而招待所拢共只有这么大,日常修缮所需要的树木数量并不多,白天玩家都在幼苗林种树,如果柳吉只是偷偷地砍几棵重阳木,几天之内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坏就坏在,他好像有强迫症,砍完树后忍受不了光秃秃的树桩和周围的空地,多此一举地移动了其他的树,使树林里的每棵树尽量呈等距分布,这样一来,树林的透光性就变强了。
谢浮玉起初以为是外乡人为了逼迫乌尔萨拉现身,才在树林中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伐木,但仔细一想,外乡人的说法其实站不住脚。
进入副本几天,他们从未见过外乡人,对外乡人的了解都来自于那些树人口口相传,而且按照外乡人不讲武德的行事作风,真砍树也没必要再把树挪走,一来挪树需要运输工具,二来外乡人也被困在村中,挪树纯属白费力气。
但不挪树的话,以重阳木的体量,玩家折返时或多或少能撞见一些倒塌的树木,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所以导致树木减少的不是外乡人。
“除了外乡人,柳安村里就只有一个人,既能随意搬运树木,又能随时进出树林。”谢浮玉朝旱厕的方向微抬下巴,“是柳吉。”
村内有三拨人扮演不同的三种角色是不假,但外乡人应该也是真的死绝了,问题的关键落在柳吉身上,他一个人就能代表两种身份——
乌尔萨拉和外乡人。
柳吉正在做外乡人曾经做的事,不过他们的出发点不同,外乡人砍树是为了宝藏和乌尔萨拉,柳吉砍树是为了更好地守护宝藏。
但为了宝藏而不断牺牲树人的自由,柳吉似乎并不拥有乌尔萨拉的神性,他只是一台没有感情的任务执行机器。
“原来分饰两角是这个意思。”祝析音往后缩了一点把自己藏好,接着又问,“所以旱厕怎么坏了?”
她只在前天晚上去过一次,当时雾很大,她全程扎马步,不知道旱厕有什么问题。
谢浮玉也不知道,转头看殷浔,“对啊,旱厕怎么了?”
殷浔微微一笑,声音透露出几分咬牙切齿,“昨天早上上厕所的时候,有块隔板忽然多出来一双眼睛,我一害怕,就把板子卸了。”
旱厕也是树人搭的,他们那天出门又早,天亮前确实能遇到会化形的木头。
殷浔往谢浮玉身边靠近了些,委屈巴巴地表忠心,“阿郁,我很封建的,我只能给你看。”
谢浮玉:“......”
祝析音:“......”转青少年模式。
“咳,柳吉现在不在招待所里,我们只要分出一个人盯他就行。”谢浮玉岔开话题,开始布置计划,“你去还是我去?”
盯梢不止是盯人,还得能及时给队友通风报信,默契是必须的,谢浮玉和其他人都不熟,祝析音现在既没道具也没新手保护,搭档人选只有殷浔。
“我去盯柳吉。”殷浔没怎么犹豫。
谢浮玉跟着大部队更安全一些,也更方便照看祝析音,而且他们暂时还不清楚柳吉的房间是什么构造,谢浮玉比他瘦一圈,带着祝析音在小空间里更占优势。
柳吉已经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殷浔猫着腰绕到谢浮玉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搭档,等我回来。”
怕引起柳吉注意,殷浔特意压低了声音,许是嗓音沉加上语速比较慢,听起来格外郑重。
谢浮玉轻轻嗯了声,迟疑片刻,反手拉住他的衣袖,原本走出去两步的殷浔顺着这股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微微侧身。
搭在袖口的手滑向指尖,谢浮玉勾住殷浔的食指,小声叮嘱,“一定注意安全。”
清亮的桃花眼满是认真,殷浔晃了晃两人勾在一起的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更深地陷了进去。
“走了。”殷浔松手,转身时,食指上的宝石对戒反射出一抹幽蓝色的光。
谢浮玉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丛林尽头,顿了两秒收回视线,朝藏在林中的其他人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