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不过他应该死了吧。”重阳木歪头想了想,“活得太久果然很没意思,外面的人为什么都在追求永生呢?”
它是被乌尔萨拉的断枝救活的,记忆与情感自然也受到了部分影响。
乌尔萨拉是神树,神树不会死,永生赋予它无尽的寿命,重阳木却从乌尔萨拉的断枝里感到了无穷无尽的孤独。
原来神树也会觉得孤独。
重阳木成为树的时间远不及乌尔萨拉漫长,早在第一批村民迁入柳安村以前,乌尔萨拉便矗立在这里。
时至今日,重阳木仍然无法理解,永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像一棵树一样地活着又有什么好处。
它感到孤独时就会讨厌救活自己的柳吉。
它宁可作为人类早早死去。
“但柳吉和乌尔萨拉本就是同一个、棵树啊,”祝析音撇撇嘴,吐槽道,“你尊敬乌尔萨拉,却记恨柳吉,不愿意永生,又没有自毁的决心和勇气,你就这么......”
她琢磨了几秒,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重阳木自己接过话,哂笑道:“就这么赖赖唧唧地活着。”
祝析音:“......”确实,话糙理不糙。
“哎,我跟你讲不通。”她放松身体靠在树干上,换了个话题,“虽然无法见到在意的人,但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重阳木嗯了声,问:“你能帮我实现吗?”
“当然不能。”祝析音斩钉截铁地否认,“我是人,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我还有一堆愿望等着实现呢。”
重阳木:“比如?”
比如她每天都想按时吃上饭,每天都想睡满十二个小时,比如她不想种树了,想早点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荒村......祝析音唧唧歪歪说了一长串,声音忽然轻了很多,“我还没有和我哥道过别。”
谢浮玉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实际行动永远比嘴里承诺的多得多。
他看起来对什么都淡淡的,但祝析音知道,他一直都有着某种过分强烈的责任心。
现在她被捉进树茧里,谢浮玉应该很难过,出事的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家人,尤其祝析音还是因为救他才不小心摔碎了玻璃瓶。
谢浮玉一定会来找她,但同样,需要谢浮玉的不止是祝析音。
“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吧。”祝析音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而问,“你能不能给我松开一点,感觉血液不流通了。”
重阳木:“......”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祝析音能屈能伸,“大哥,行行好。”
大哥于是给她松绑了。
“别乱叫,我不是你大哥。”重阳木恢复了原本的声线,说,“我和你差不多大。”
说完感觉不对,又紧急补充道:“我变成树之前,和你差不多大。”
说着,它收起树枝幻化出人形,除了腿部还是树根,其他地方都和正常人相差无几。
不过祝析音看不见,倒是重阳木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头顶,高兴地说:“我们还差不多高。”
太好了,这简直是天生的伙伴!重阳木用树枝拉着祝析音前后转了一圈,检查她有没有在和柳吉的搏斗中受伤。
祝析音嘿嘿笑了两声,“你这样好像我哥。”
“正常,我哥以前也这样。”重阳木没抬头,像是随口一提。
祝析音好奇:“你也有哥哥呀?”
“对,但他为了保护我,可能已经死在了火场里。”重阳木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低落,“他就是我想见的人。”
她们都没来得及和兄长道别,区别在于,祝析音好像比它幸运一点,它是被保护的那个,而祝析音保护了她的哥哥。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飞快掠过,祝析音按了按抽痛的额角,问:“你没有托柳吉帮你找找吗?”
“柳吉很忌讳提起那场火灾。”重阳木皱眉,“据他所说,大火灭了之后,村子变成了一座废墟,火场无人生还。”
现在的柳安村已经经历了重建和数次修缮,又因为村中多树,房屋周围都铺设了宽阔的防火带。
无人生还啊,祝析音摸摸下巴,忽然问:“外乡人呢?外乡人也都死在火场里了吗?”
“对,柳吉是这么说的。”
那就更不对了,祝析音若有所思,如果外乡人都死干净了,那椅子精它们到底是被谁发现的呢?
按照她哥的思路,柳安村内有三拨人,外乡人占一拨,但重阳木的话直接把外乡人从这份名单里划去了,三拨人变两拨人,两拨人看起来还是一边儿的,这不合理。
如果还是三拨人呢?祝析音揉揉眼睛,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不过,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重阳木便再次堵住了她的嘴,紧接着,闭合的树茧忽然打开,粗长枝条一下卷进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