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就在出村的必经之路上,谢浮玉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被对方一胳膊杵进了殷浔怀里,而殷浔本能抬手揽住他,抱着人朝后退了两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生中气十足,嘹亮的道歉不亚于一声惊雷,破开了周遭凝滞的空气。
一切犹如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黑白默剧陡然恢复了声音与色彩。
谢浮玉眺眼望向殷浔身后的空地,老人果然“活”了过来。
他两手拔出嵌进地里的农具,漆黑锃亮的锄头折射出幽微冷光,随着沉重的脚步在土地上拖行,一步一步缓缓朝他们逼近。
谢浮玉听见身侧有人憋出一句“卧槽”。
刚才撞到他的男生搓了搓手,转过身就要继续跑。
下一秒,那把锄头哐地砸到他面前,掀起了一片尘土,老人以一种肉眼不可预见的速度闪至锄头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男生垂眼觑着鞋尖咽了咽口水,差点又是一句国骂。
他根本不敢抬头。
因为老人比他矮一些,视线上移却没有抬头,所以盯人时只有眼球向上翻动,大片眼白于是露了出来。
“你们是谁?”
老人动了动唇,嗓音显出几分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年轻。
男生:“?”这话难道不该我问你吗?
他也想问对方是谁,自己又为什么跑进了这个鬼地方,明明几分钟前他才跟着研学的同门一起下车,只是上个厕所的工夫就和大部队走散了,彼时四下无人,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死气。
男生壮着胆子在公厕附近转了好几圈,结果连半个人影都没碰见,想沿着研学团定好的考察路线继续往前,却又被一团瘴气似的浓雾拦住了去路。
他被困在了这座村子里。
男生心底顿时咯噔了好几下,脑海中闪过无数山间怪谈,惊悚无限流和各路神神鬼鬼文学争相浮现在眼前。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以他阅文无数的经验来看,自己肯定误入了某个架空小世界。
而面前这个能瞬移能单手挥锄头的小老头十有八九就是NPC。
男生有些踟蹰,直觉告诉他不回答NPC的问题可能会出事,但是回答错了可能会出大事。
他犹豫的样子太明显了,NPC没什么耐心,又问:“你们是谁?”
说着,老人把锄头从地里拎了上来,看起来蓄势待发。
男生汗流浃背,只得咬咬牙将心一横,说:“我……”
“我们是来旅游的。”
话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他扭头一看,是方才不小心撞到的那个男生把话接了过去。
“你们是来旅游的。”老人切换主语重复了一遍,那道带着审视的目光缓缓移到谢浮玉脸上,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谢浮玉面色坦然,由着他打量。
过了一会儿,NPC点点头:“我有印象,前几天镇子上联系了我,叫我留些空房间出来。既然你们人都到齐了,就先跟我去放行李吧。”
老人把锄头放到那棵树下,随后指着树对面的一排房子说:“村里条件有限,那栋楼是这片最好的招待所,你们就住那边。”
说完,他带着三人朝招待所走过去。
男生不确定地看了另外两人几眼,眼底全是困惑和浓浓的求知欲。
“跟他走。”谢浮玉低声道,“规则还没出来,我们需要先跟大部队会合。”
“规则?大部队?”男生寸步不离地走在谢浮玉旁边,俨然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你知道这是哪里?”
谢浮玉“嗯”了一声:“进屋之后会有人和你解释细节问题的,不过看样子你是第一次进来?”
“应该是。”男生挠挠头,“你进过很多次这种地方吗?”
谢浮玉摇头:“这是我的第二个副本。”
话音刚落,殷浔不着痕迹地瞥了谢浮玉一眼。
对着一个陌生人表露关心,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又伪造出才进第二个副本的假象,这不像他,殷浔轻眯起眼睛,不由思索起对方的用意。
男生却一无所知,满脑子只有副本俩字。
果然!他果然被不知名力量卷入无限流世界了!
虽然身边这位仁兄没比自己有经验多少,但从他刚才处变不惊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个不错的大腿。
冷静、理智和胆量在这种诡谲怪异的环境下足够应付很多未知情况。
男生悄悄觑了一眼前方的NPC,压低声音自报家门:“哥,我叫袁祺,是沪津美院的学生,你呢,怎么称呼?”
谈合作的第一步是套近乎,袁祺不笨,语气和态度都很诚恳。
谢浮玉于是指指自己:“谢浮玉。”
又指指殷浔,替人报了大名。
横竖他俩早在上个副本就掉了马甲,沿用假名没什么意义,万一进屋后再遇到蒋泉之类的老面孔,被拆穿是分分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