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星正视着沈彻闻,目光没有丝毫闪避:“从前王爷的吩咐,我们人前人后都要这样说。小王爷,不然你换个问法?”
“怎么问?”沈彻闻一头雾水,但怒气渐渐平息了,开始让沈天星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你应该问我,阿北是谁。”
“有区别?”沈彻闻挑眉,“那阿北是谁?”
“是先帝的二皇子。”沈天星说,“是先帝庶安二年与宫人生下的。”
沈彻闻不敢置信地看向沈天星。不可能,看周贺丹的反应,阿北明明是……怎么会变成乐书音的孩子?
“那我和周贺丹的次子呢?”沈彻闻追问。
太古怪了,乐书音如果一早要生自己的孩子,又为什么会过继老三的孩子?
“小王爷,你与王妃何时有过次子,你们第二个孩子,不是还在王妃腹中?”
沈彻闻眉头皱起,他已经可以确定,沈天星就是知道一切,故意在跟自己绕圈子。
沈彻闻一把抓住沈天星的衣襟,将人拽到与自己更近的位置,他贴着沈天星的前胸,恶狠狠问道:“我不知道沈子鸣交代了你什么,但是对着我,你必须说实话。”
沈天星长叹了口气:“小王爷,我只是不想让你也变得同样痛苦。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轻松,反正……你是有办法改变未来的,我何必拉着您多余体验一遍这种痛苦?”
“你这是歪理,难道我不知道,事情就从来没有发生过?”沈彻闻不为所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提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如何能在未来阻止一切?”
沈天星见沈彻闻如此坚持,终于还是把一切和盘托出。
“是先帝提出想要过继这个孩子。”沈天星说,“当时无论太医,还是京中医馆的大夫,都断定王妃怀的是女孩,先帝因此才提出过继的请求。”
先帝当时已经确定要过继三皇子的次子,提出这个要求,大约是想再养育个女孩。
大燕目前并没有公主继位的先例,这个孩子又是次子,即便过继到皇家也很难拥有继承权。更重要的是,天子开了口,沈彻闻和周贺丹没有拒绝的权力。
乐书音将沈彻闻从圈禁中救出,力排众议给他高官厚禄,保全了沈家的王位。即便抛开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是沈彻闻的伯乐与恩人。
如此,沈彻闻连抗旨的余地都彻底没有了。
至于周贺丹,他似乎比沈彻闻答应得还要更加干脆一些。
但皇家过继毫无血缘关系的臣子的孩子显然不合理。乐书音就想了办法,隐瞒周贺丹有孕的事,在朝臣面前宣布自己宠幸的宫人已有身孕,待孩子生下,连夜抱入了宫内。
一切做得都很隐蔽,没人会怀疑阿北并非乐书音的血脉,可他们唯一没能预料到的是,阿北是个男孩。
这也为后来的杀身之祸埋下了伏笔。
“我知道了。”沈彻闻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也开始发抖,“阿北是个男孩,乐书音假死后,乐书和不可能容忍一个有‘先帝血脉’的男孩活在世上。”
如果阿北是女孩,大燕没有先例的情况下,不会有朝臣会冒险用阿北与小皇帝争夺储位,但男孩就不一定了。
可乐书音假死本就没有完全把握,如果想办法转移阿北,引起乐书和怀疑的风险会陡然升高。
“先帝应当预料到他死后二皇子会有危险,让燕台意贴身保护。”说到这里,沈天星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有些痛苦,“王爷你是摄政王,和王妃一起搬进宫里也是顺理应当,二殿下本该万无一失才对。”
“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沈天星越是讲述到后面,沈彻闻的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有如鼓槌在不停敲击。他急切地想知道前因后果,甚至不愿给沈天星留下丝毫喘息的机会。
“我们只防备了大人,没有想过小皇帝会做出什么。”
无论燕台意、沈彻闻还是周贺丹,都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阿北。
况且阿北不过是个刚满周岁的幼童,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照管的宫人们总会有疏漏的时候。小皇帝也不过四五岁,身形又矮小,宫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溜进的寝宫。
待周贺丹处理完政务,回到寝殿的时候,只瞧见小皇帝站在阿北的小床前,冷眼看着床边地面上的一滩血迹。
而阿北,早都不会动了。
周贺丹几乎疯了一般扑向阿北,抱着孩子小小的身躯,失声尖叫。沈彻闻闻声赶来,跪在周贺丹身边,将妻儿护在怀中。
他回头看向小皇帝,顾不上什么君臣之道,死死抓住小皇帝的手腕,不断压抑着心中汹涌得几乎将人溺毙的情绪,开口问道:“陛下,二殿下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