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这一次的确需要帮助。
她知道这是罕见的。
所以她将自己的话重复一遍,“求你帮帮我。”
Gabrielle也因此变得稍微有些意外。过了片刻,问了一个觉得她会回答的问题,“我需要怎么帮你?”
说实话,黎无回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有任何一点方向,她不会容忍自己向别人寻求帮助。
顿了半晌。
黎无回伸手拿起那杯水,指甲刮了刮杯壁,然后又放下了。
像这种没有意义的举动。
她做了很多次,也浪费了很多对从前的她来说昂贵的诊疗时间。
最后才缓缓地说,
“我答应放她离开。”
Gabrielle大概并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个指定对象,但还是很用心倾听她的要求。
黎无回尽量将自己的需求表达清楚,“所以明天,我需要普通一点度过。”
“具体一点呢?”Gabrielle注视着她。
黎无回捏紧杯壁,Gabrielle为她倒的是温水,但她还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手心发烫,像是身体真的在不受控制地消融。
但好在,她还是能发出正常的声音。所以她很冷静地对Gabrielle说,
“让我不要对她发脾气,不要对她说怪话,不要伤害她,更不要出尔反尔。”
最后——
她又轻轻把杯子放下了,头一次那么恳切地请求对方帮助,
“总之,尽量体面一点。”
黎无回不否认自己擅长出尔反尔,可这已经是她最想遵守的一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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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个要求对Gabrielle来说有些过分,她是心理医生,不是上帝,不提供许愿服务,也无法为黎无回提供灵丹妙药。
尤其是在黎无回拒绝说更多的情况下。
所以最后,连Gabrielle都束手无策,只能在诊疗时间结束以后,为黎无回开了一些镇定安神类的药物。
她向她说明——如果她提前服用,大概可以在整个过程中尽量维持情绪平和。
这就足够了。
从Gabrielle那里离开,黎无回乘车,回到自己常住的那一间酒店。
这家酒店提供的服务很全面。是她住过之后觉得最能接受的。
换作以前,她绝没想过自己会住到这种地方。可她现在不仅住到如此昂贵的地段,还能提前缴纳长达几个世纪的租住金额,也能为独自一人的邱一燃在巴黎提供合适住所。
她已经为邱一燃所住的房间缴纳好常年租金。
离婚以后。
如果邱一燃不急着回去,可以在这家酒店多做休息。如果邱一燃有任何留在巴黎的打算,也可以有安身之所。
如果邱一燃以后再来到巴黎,这家酒店也仍然会免费为她提供服务。
当然。
黎无回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邱一燃不会再想要碰到自己。
所以她明天会搬出去。
因为这家酒店是她住过最好的。她想留给邱一燃。
曾经的黎春风贫乏,拮据,几乎没有可以给出去的东西,于是她从邱一燃身上索取,那段时日没有办法给邱一燃很多照顾。
如今的黎无回富有,优渥,有很多可以给出去的东西,于是她放弃索取,想把她所认为最好的东西留给邱一燃,可惜已经没有更多机会。
尽管如此,黎春风也并不后悔成为黎无回。
-
邱一燃的房间在另外一层。
黎无回强迫自己不要上去查看情况。她回到自己所在房间的楼层,却以为发现门缝下面有亮光的痕迹——
这种发现使她驻足。
很久都没有移动,也不敢刷开房门。
她就这样在门口静静地站了十分钟。
直到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
冯鱼穿着卫衣靠在门口,很疑惑地问她,“黎无回,你怎么回来了还站在门口不进来?”
黎无回握紧亲吻鱼风铃的手松了松。她微微皱眉,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吗?我就提前来看看你那缸鱼咯。”冯鱼一边说,一边很努力地往她身后张望,发现她身后空无一人之后,露出有些失望的脸色,“怎么只有你一个?”
“她不会想见到你。”黎无回说。
“她为什么不想见到我?”冯鱼不太满意地努了努嘴,“和她离婚的又不是我。”
黎无回瞥她一眼。
冯鱼拉紧嘴巴。
黎无回没说其他,也没因冯鱼似是“脱敏训练”的玩笑而生气。她很平静地推开冯鱼,进了房间,又在鱼缸前面突然驻足。
“还活着。”
冯鱼关上门,走过来,抱着双臂跟她解释,“没想到是不是?我刚刚来的时候也挺惊讶的,还挺顽强的。”
然后又歪头问她,“这应该是你养过活得最久的两条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