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无回不讲话。
但是她在吃她送过去的巧克力。
这就证明她没有太生气。
邱一燃在心里这样想。
她也没有逼黎无回一定说一句“原谅她”的意思。
只要自己道过歉就不讲道理地让别人接受——这种行为在她看来也是一种霸凌。
邱一燃静静地看黎无回吃了两三颗巧克力,就打算回自己房间,
“早点睡吧,明天我们早点出发。应该能出境到俄罗斯。”
黎无回撕巧克力包装的动作停下来。
她将第四颗巧克力放到嘴里,低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久,才终于吐出三个字,
“知道了。”
邱一燃没再多说什么,进了房间。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谁开车的事情。
邱一燃本来就不是尖锐的人。
她的执拗和骄傲,都是被包在柔软的外表之下的。
很多时候她不想使劲去让别人做什么事,大部分时候想要达成某种结果,她采取的手段都是条件置换。
但“生日愿望”这一条件置换失败,她不想将黎无回逼得更紧。
但这天晚上她还是没有睡很好。
橘色的海
她辗转反侧。
思考是不是就算以后黎无回不再开车,不去面对那件事,也可以彻底从当年那场事故中走出来,不再对她感到愧疚?
她想要找到更温和的一种方式,让黎无回能够彻底放下她。
橘色的海
第二天,邱一燃起得很早。
大件行李在昨天晚上已经搬到车里。
和黎无回约好早上在停车场见面,邱一燃穿得很厚,把假肢藏在厚厚的绒裤下面,在看到她那辆明黄色出租车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
视野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于是靠在车边的那个女人也变得清晰起来。
是黎无回。
天色还早,空气中湿冷冷的,让人感觉已经是有看不见的雪在飘动,黎无回穿着那天她们一起买的衣服,很厚,颈下也戴着很厚的围巾。
看来是真的有在听她的话。
邱一燃欣慰地笑了笑。
往那边走过去。
像是某种心电感应,黎无回这时也突然抬头。
她看见她,视线撞到她的眼睛。
却没说话,也没等她走近,黎无回又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邱一燃快要走到时,黎无回就自顾自地开了车门。
坐了进去。
邱一燃愣住。
停在原地,很久都没往前走。
直到黎无回降下车窗,侧脸在湿冷空气中显得很苍白,
“别愣着了,上车。”
她催促她。
邱一燃也反应过来。
低头,擦了擦被雾气沾着的眼睛。
走过去。
先是将自己的小包行李放在后座,接着绕到一边。
打开车门——
邱一燃坐到了副驾驶。
接着,她有些紧张地看了眼在主驾驶位坐着的黎无回。
出发之前,为了防止自己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她将黎无回的驾驶证和有关资料也打印下来。
但邱一燃没想过,原来真的会有机会用到。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黎无回坐姿很端正,她就好像只是一个暂时在驾驶位坐下的人,
“这边的路比较好开,是个难得重新上路的机会。”
看到黎无回重新坐在驾驶位,邱一燃甚至比她还要更紧张。
将快要跳到喉咙的心脏压下去,邱一燃才缓缓点头,
“对,最近一段路都很好开,而且人口和车辆都没有国内和法国密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邱一燃才会反复提起这件事,因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或许黎无回以后都不会再到这里来。
但在旅途中,人的心境也通常会有所改变,甚至能去接受之前一直在回避的事情。
“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黎无回慢慢地说,也慢慢地抬起手,搭在方向盘上,
“我可以先试一试。”
“好。”邱一燃喉咙干涩。
她几乎没有呼吸,看着黎无回在慢慢感受着这辆车。
她知道自己今天必须是一个可靠的乘客。
“今天天气不好,可能会下雪。”
发车之前,黎无回低头看着方向盘,又强调,
“如果中途下了雪,就必须换成你来开。”
“好。”邱一燃很快答应。
只要黎无回可以去尝试,她可以答应很多条件。
“还有……”黎无回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她,
“你要一直看着我。”
“什么?”邱一燃没反应过来。
“你之前说的,”黎无回轻抬下巴,
“如果我开车,你会在旁边看着我,不会让我出问题。”
说完,像是害怕邱一燃不同意。她很快转移了视线,双手抓方向盘抓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