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
人群中,那两只高举的手挥了挥,最后落了下去,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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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无回从马路对面过来的时候,邱一燃正在很努力地平定自己的情绪。
直到黎无回停在她面前,匆匆跑过来的气息尚未平复。
她才攥着手中那绺轻得快要飘出去的白纱,呆呆地说,
“这是……这是刚刚雪饼撕下来给我的,从她的头纱上面。然后她和我说,因为我是她第一个中国好朋友,才有这个待遇,一般……”
说到这里,她难以维持语气平和的状态,
“她说一般人都没有。”
其实说到底,她们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只是这两个人让人记忆深刻一些。
但邱一燃本来就是情感充沛的一个人,她是摄影师,这是需要发掘每一个摄影对象情感,并将其百分百呈现给观看者的职业,所以她的眼睛要比其他人看到更多东西。
这是她曾经不可或缺的天分。
只是黎无回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个样子的邱一燃了——
有着极为强烈的情感波动,容易被生活中很小很平常的事情所触动到,也会为很多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掉眼泪。
她突然觉得遇到这两个人是种幸运。
同时她也觉得难以应对。
因为黎无回也已经快要找不到从前的自己。
于是她只是很笨拙地抬起手。
学着那两个人那样,拍了拍邱一燃的肩,轻轻地跟她说,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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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的修理可能还要几天。
她们需要在哈萨克斯坦多停留几天。
去到酒店后,邱一燃强迫自己进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她也还是没有开房间的灯,因为灯很亮,会刺得她眼睛很痛。
所以她只是坐在床边,愣愣地攥着手中那抹白纱。
其实这几年她已经快没有这种感受,像是被闷在罩子里的一个人。
大部分时候都麻木,待在一个人的世界,也很难感受自己到底处于哪种情绪中。
也像一个发条在停滞时间中转完了的人。
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没有什么力气。
所以她只是把自己关起来,让所有她身边的人都不得不放弃她。
直到黎无回敲响她的门。
“笃笃,笃笃,笃笃——”
很有耐心,敲三下就停住。
没有像之前那样,不讲道理地破门而入。
邱一燃艰难地从床上站起身。
撑着双拐走过去,打开门。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黎无回怔住。
走廊外的暖光灯开得很亮。黎无回借此打量邱一燃的脸色——
不算很好,但总算比之前稍微生动一些,难过和悲伤都摆在脸上,完全释放出来。
而不是被挡在沉闷的罩子里面,让黎无回看不见。
“要出去走走吗?”黎无回试探着问。
“去哪里?”邱一燃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面问。
“我们之后要去俄罗斯。”黎无回有很正当的理由,
“听说那里现在雪很大,也很冷,所以我们需要买些更厚的衣服。”
邱一燃看着黎无回敞开的防风服,想起之前自己掰下来的拉链头,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好。”
“但你是不是还不能穿假肢?”黎无回突然想起这件事,
“今天上药了吗?”
“回来再上药也行。”邱一燃解释,
“我不穿假肢,带着拐杖去,我们稍微出去走一会,应该没事的。而且反正之后也要在哈萨克斯坦多待几天。”
那你不要出门,我给你买厚衣服,你就在房间好好等着我——黎无回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她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邱一燃已经匆忙进去收拾起来。
她好像在害怕——如果自己动作不快点,就会被直接抛弃掉,然后被关在房间里面,安全而郁郁寡欢地等待着她。
黎无回突然说不出任何话。
她不知道自己过去到底让邱一燃产生过多少次这种感受。
“我还有力气。”
察觉到黎无回许久没说话。邱一燃又转身跟她强调,语气有点着急,
“黎无回,我跟你一起去。”
黎无回侧过脸,头顶的光线刺得她眼睛发疼,过了几秒钟,她才缓缓地说,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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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哈萨克斯坦的大城市。只是一个人口不多的中等城市。
所以她们在酒店附近,也只找到一家本地不知名的服装店。
这家服装店很大,却很空。
所以导购员对她们两个风尘仆仆的旅客很热情。
听到她们说之后要去俄罗斯,导购很热情地给她们介绍店内的保暖服装。
据说俄罗斯现在的气温普遍是零下十度到二十度,比这里还要低个十度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