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们家电视机里的观看记录很杂。
看完之后又会各回各的房间,互不干涉。
完全不像新婚妻妻。
邱一燃不知道这种关系算不算正常,但她有时候觉得如果这样过下去,那也算不错——不涉及任何利益,也不涉及任何人的自尊心。
这次巴黎的冬季也好像没有那么单调。
这一天的拍摄结束。
邱一燃照旧拿着相机在街头闲逛。
除了目前签的商业拍摄合同以外,有空她也会在街头闲逛寻找自己的拍摄对象。
她始终认为——只有热衷于观察生活,才能拍得出好照片。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她经常漫无目的,没有特定路线,所以经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在哪里。
其实巴黎的冬季,天也时常是灰色调,但它不像其他欧洲国家那么阴郁,因为夜晚街道上总是有很漂亮的灯光,在柏油路上覆上一层黄调水光。
所以显得稍许温暖一些。
邱一燃是在自己的镜头里发现黎春风的。
对方穿着炸鸡店统一的制服,衬衫,围裙,工作用的贝蕾帽,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又冷又媚的眼睛,但还戴着黑框眼镜。
邱一燃眯了眯眼睛。
镜头里——
黎春风正顶着细雨过马路,这么冷的天气,她就只穿着炸鸡店的制服在外面跑来跑去。
虽然……
她穿起来的确是个高腿长,比别人都漂亮很多就是了。
但这就是证据。
——黎春风对她阳奉阴违,说绝对不会拉下拉链结果连外套都一整个脱掉的证据。
邱一燃气得牙痒痒。
然后将镜头移开,对准炸鸡店的招牌,推近,定格,拍了下来——地点。
又对准自己的手机,咔嚓,拍下一张——时间。
哦,对了。
还有犯人——黎春风。
邱一燃直接带着镜头去找人。
却发现刚刚的马路空了,只有几辆奇形怪状的车开过去。
镜头在雾蒙蒙的天晃了几圈,没找到人。
难道是她看错了?
邱一燃茫然地拿下相机,自己在原地左右转了两圈,只看见路两边的书店炸鸡店和各种美食店,真的没看到刚刚穿着制服的女人。
她不死心。
街头车辆一辆接一辆地滑过去,她站在原地,低头查看自己刚刚拍下来的照片。
一张张翻过去。
终于,在刚刚她拍下的炸鸡店招牌的照片里——她看见照片角落的路边,有一双纷纷踩过去的鞋。
没错了。
黎春风的鞋。
今天早上当着她的面,穿上的那双鞋——很单薄的一双高帮帆布鞋。
周围人太多,炸鸡店里人也很多,鼓鼓囊囊地挤在一团。
邱一燃肉眼找了几圈。
却还是没看到黎春风在哪里,于是重新举起相机,对准炸鸡店的招牌。
以招牌为圆心。
以黎春风的身高为半径。
晃了两圈。
雨雾弥漫,镜头拉近又推远,从一张张陌生的脸上匆匆滑过——
反复确认不是。
终于,在炸鸡店内看到一个疑似在其中穿梭的身影。
邱一燃推近镜头——
终于得以看清那个在炸鸡店穿梭的人影。
虽然模糊。但是……
却不是黎春风。
邱一燃失望地调回焦距,取景范围扩大,炸鸡店的整体露出来——
有个女人赫然从角落出现。
她戴贝雷帽,眼睛被黑框眼镜挡住,站在炸鸡店门口,双手插在腰边围裙,站姿随意,冲远处的她挑了挑眉。
就已经足够抓人眼球。
咔嚓——
慌张下邱一燃摁下快门。
女人就此被定格——
背景是黄调巴黎,女人站在炸鸡店门口,脸和镜头间隔着雾气朦胧的玻璃,玻璃上用红色字体写着“Merry Christmas”,所以她的脸被那句过期的祝福分割成不同色块。
这是她给她拍的第一张照片。
很漂亮,但从构图方面来看很不完美。
邱一燃低头看看,不太满意,于是举起相机想要再拍一张。
而镜头里的女人看见她的动作,将脸侧到另一边笑了一会,再次看向她。
眼梢还挂着笑。
然后很随意地在玻璃上吐了口气,在雾蒙蒙的玻璃上一笔一画地写——
“大、摄、影、师。”
邱一燃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然后愣住。
因为黎春风写的是中文。
而这里是巴黎。
于是玻璃上的字,轻而易举就变成她们的密语。
邱一燃始终没有摁下快门。
手中的相机像是被凭空绑上了一条线,而线的另一头在黎春风手中,完全被她牵动。
隔着玻璃。
相机取景边缘线很缓慢地擦过女人美丽的脸部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