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福气得把兔子灯随手丢开,一个鲤鱼打挺就开始反击。何家浩匆匆瞥了兔子灯一眼,怒火更胜。
二人当即扭打起来。
在场的男生赶紧上前拉架。
陈阿福明明不如何家浩力气大,还嚣张地放狠话,专挑难听的说,传到何家浩耳中,他就更不愿撒手轻易地放过对方。
隐约还有女生在叫,但何家浩什么都听不到,他生平第一次用暴力解决问题。
或许有发泄的情绪作祟,可他更想告诉陈阿福,他也是有底线的,不能碰。
一团混乱之际,男生之间忽然伸出一只沧桑的手,揪住何家浩颈后的衣领,同时发出熟悉的怒吼:“何家浩!”
时间静止了。
第19章
教室风波上演时,何宏光刚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身旁跟着忧心忡忡的邱秋。
从情理上来说,老张是何家浩的班主任,与父母沟通这种事自然由他出面。邱秋匆忙从校医室赶回办公室,在旁边听着,面色越来越凝重。
何宏光与老张年纪相仿,思维也差不多,谈得极为投机,重点全都放在何家浩这次月考成绩下降上,看起来像相见恨晚似的。
何宏光主动问了一句:“家浩现在怎么样了?”
邱秋感觉看到一缕曙光,对上老张投过来的视线,连忙答道:“他身体状况没什么问题,也没摔坏,您放心。”
老张附和着:“我就说嘛,何家浩就是不爱运动,身体素质没问题!”
何宏光松了一口气。短短一刻钟里,他看了许多次手腕上的表,想就此道别,老张也打算起身欢送,两人都没想到邱秋会再次开口。
“家浩爸爸,我觉得家浩现在的问题是心理问题。他的身体健康,但会干呕、晕厥、精神萎靡,家长应该重视一下。”
她同时把何家浩的那张心理调查问卷递过去,正要陈述自己的佐证,可何宏光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耐烦地摆摆手:“上周我发现他没考好,把他说了一顿,这孩子可能是有压力了。老师不用担心,现在生活条件多好啊,哪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每天忙生意,风里来雨里去的。我还不是为了他……”
老张深感赞同,连连点头:“对的、对的,高中生有些压力很正常。”
“张老师,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下午公司还有个会,我得去。”
老张拱手相送。邱秋不想放弃,顺势说道:“那我送下家浩爸爸。”
老张拼命给她使眼色,许是觉得这些小事不该惊动家长。邱秋全当没看到。
下楼梯的时候,邱秋正愁如何出言相劝,何宏光脚步没停,随口和她说道:“邱老师,能带我去下家浩的教室吗?我看他一眼就走。”
邱秋当然愿意,立即给他指点方向,想着等下如何措辞,甚至计划给何家浩的妈妈打电话。
远远听到教室里的嘈杂,邱秋的心头一紧。何宏光已从劝架的同学口中听到何家浩的名字,当即冲了进去,抓起压在陈阿福身上的何家浩。
何家浩被吓了一跳,像白日撞鬼。他还以为父亲不会来了,眼中不免有些惊愕。
何宏光快速扫视了一圈,压制着怒火叫他:“何家浩!你现在还敢跟同学打架了?跟我回家!”
邱秋暗道不妙,知道被打的是陈阿福,想要陈述这中间的隐情:“家浩爸爸,你别激动,事情是……”
“不用说了,老师,我给家浩请个假,孩子我先带回家去教育。”
何宏光不怒自威,邱秋被吓了一跳,旁边的同学更是不敢出声。
何家浩默默接受,转身回到座位,以一种过于平静的状态把课本丢进书包,路过刚刚的“事发地”。
他实在做不到忽视、遗弃那盏灯。
周围这么多人,父亲势必不愿意暴露家丑,于是他堂堂正正地把灯捡起来,带着它一起回家。
何宏光站在门口,全程注视着他的行为,满脸阴沉,像在酝酿一场暴雨。
他同样在思考——明明早已没收儿子做花灯的工具,并且警告过他,这些年家里一根铁丝都见不着,这盏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那是从哪里来的?
到底为止,何宏光不想再推敲下去了,揪住何家浩的衣领离开。
在那本该觉得颜面扫地的场合,或许该感谢高老师或陈阿福,何家浩觉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耻辱,甚至有些解放的快感。
能够早点回到自己的房间何乐而不为?他只需要把门反锁,让自己和那些痛苦的情绪为伴。
八年日日夜夜,时常如此。
他只是有一事不明——哥去哪儿了?
西樵中学的围墙外,何家树早已远离午饭时间人流最多的校门口,却仍不肯松手,狠狠拽着身后磨蹭的中年男人,像拖着一袋垃圾,丝毫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