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内,死寂如同凝固的冥河之水。卡纳克和其他几名心腹将领死死低着头,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跳,紧握的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响声,眼中燃烧着同仇敌忾、足以焚毁巴比伦的怒火与悲愤。
营帐外,原本规律的巡逻脚步声骤然停止,战马不安的嘶鸣声也变得焦躁,连呼啸而过的夜风都仿佛感受到了帐内那足以令神祇颤抖的痛苦与毁灭意志。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息都如同千年般漫长。
许久,凯帕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嘴角和下颌的血迹被他用染血的、骨节分明的手背狠狠抹去,留下刺目惊心的红痕。他脸上的痛苦并未消失,而是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恐怖、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绝对黑暗所吞噬。
那双金色的眼眸,此刻不再是燃烧的寒冰,而是变成了两颗在无尽虚空中缓缓旋转的、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洞!所有的狂暴,所有的嘶吼,都在这极致的憎恨与痛苦中沉淀、压缩,化为了足以冻结时空、斩断命运的绝对意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毫无波澜,却如同冥神奥西里斯亲自敲响的丧钟,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斩断星辰的力量:
“卡纳克。”
“属下在!”卡纳克猛地挺直脊梁,如同出鞘的青铜巨剑,声音斩钉截铁,眼中是焚尽一切的杀意。
“传本王令。”凯帕的声音冰冷,如同西奈半岛最凛冽的寒风,蕴含着令山河变色的力量。
“第一:立刻释放所有被俘的巴比伦斥候,剜去他们一只眼睛,割掉他们一只耳朵。”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却比最恶毒的诅咒更令人胆寒,
“让他们爬回巴比伦王和安纳托莉亚那条毒蛇面前——告诉他们,洗干净脖子,备好他们的王座作柴薪!法老王的怒火,将焚尽他们的每一寸土地,将他们的骸骨碾成粉末撒入冥河!本王会亲手,一寸寸,剐下他们的皮肉,听着他们的哀嚎直至永恒!”
“第二:全军备战!拂晓第一缕光刺破黑暗之时!”凯帕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征的号角撕裂死寂,
“所有投石机(Petrobolos)装填浸透火油的巨石!所有战车(WarChariots)检查青铜镰刃(Khopesh),我要看到它们渴饮鲜血的寒光!所有弓箭手,箭镞淬以埃及最毒的蛇涎与蝎尾之汁!目标——巴比伦城!城破之后,凡持兵器者,无论妇孺,格杀勿论!凡辛纳王族所属,无论血脉远近,鸡犬不留!本王要那罪恶之城,血流成河!”
“第三:悬赏!以埃及国库为注!”凯帕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标枪,钉死在巴比伦的方向,“凡生擒安纳莉亚者,封上埃及公爵,赐黄金之城一座!
凡取辛纳首级者,裂下埃及之土,封世袭之王!本王要他们,血——债——血——偿!”最后四个字,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审判,带着无边的血腥气,席卷了整个王帐,也必将席卷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用赫梯王族的灭绝!用巴比伦王城的灰烬!用巴比伦王和安纳托莉亚的哀嚎!祭奠本王的星辰所受的…屈辱与痛苦!”
命令下达,死亡的气息弥漫。
凯帕最后望向巴比伦城的方向,那目光穿透了营帐,穿透了沉沉夜色,如同两柄燃烧着复仇黑焰、由无尽痛苦淬炼而成的灭世之矛,死死钉在那座囚禁他星辰、沾染他爱人鲜血、即将化为炼狱的罪恶之城上!
复仇的烈焰,已然点燃!焚天之怒,即将降临!
第28章 焦土重逢
幼发拉底河浑浊的河水,此刻已被彻底染成了刺目的赭红色,粘稠地流淌,仿佛大地被撕开血管淌出的血浆。
巴比伦城下,黎明前的黑暗被彻底撕裂,取而代之的是地狱般的光景!无数火把摇曳,如同鬼魅之眼,燃烧的火油弹划破天际,如同坠落的太阳碎片,将天空映照得一片猩红!
埃及大军在法老焚天的意志驱动下,化作一股毁灭性的金色洪流,疯狂地冲击着巴比伦摇摇欲坠的防线!
“轰隆——!轰隆——!轰隆——!”
巨大的、裹满浸透火油麻布的岩石,被埃及精良的投石机(Petrobolos)以雷霆万钧之势抛射而出!
它们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燃烧的陨星雨般狠狠砸向巴比伦高耸的城墙和巍峨的塔楼!
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坚硬的泥砖城墙在绝对的力量下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崩裂、坍塌!燃烧的油火瞬间蔓延,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浓烟滚滚,烈焰升腾!
城墙上的巴比伦守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火海、飞溅的碎石和不断崩塌的垛口间发出绝望的哀嚎,许多人浑身着火,惨叫着从高处跌落,化作焦黑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