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华丽紫色刺绣长袍、头戴繁复头巾的叙利亚使臣上前一步,以最隆重的埃及礼仪匍匐行礼,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苏霓,“我奉大马士革之王(KingofDamascus)之命,带来最诚挚的问候与阿勒颇(Aleppo)最上等的橄榄油!听闻您的宫廷中降临了来自东方天际的星辰之女,她的仁慈与医术如同伊西斯女神(Isis)再临,抚慰病痛,起死回生!
吾王唯一的爱子,被恶灵缠身,日夜哀嚎,神庙祭司束手无策!恳请仁慈的法老与圣洁的星辰之女垂怜,允准女神驾临大马士革施展神迹!吾王愿以十座丰饶城池、百车努比亚黄金、千年不朽的雪松木林为酬谢!”
他的话语带着哭腔,引起殿内一片压抑的惊叹和贪婪的吸气声。
紧接着,腓尼基的使者献上价值连城的泰尔紫(Tyrianpurple)染料和精美的吹制玻璃器皿;努比亚的酋长奉上巨大的金块、鸵鸟蛋和乌木雕像;
爱琴海米诺斯(Minoan)的王子则献上描绘着公牛跳跃图案的彩陶和克里特岛(Crete)的香料……所有珍贵的礼物堆积如山,所有恳切的言辞都指向同一个目的:请星辰之女苏霓前往他们的国度施展“神迹”。
苏霓安静地听着,心湖却波澜起伏。她从未想过自己掌握的现代医学知识,在这个时代会被奉为神迹,引来如此贪婪的觊觎。
凯帕感受到了她瞬间的紧绷和指尖的微凉,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立刻微微用力,带着一种安抚和支撑的力道,将她的小手更紧地包裹在自己滚烫的掌心中,拇指安抚性地在她虎口处按了按。
他并未立刻回应,金色的眼眸深沉如渊,扫过阶下各怀心思的使臣,如同雄狮审视着躁动的羚羊群。
就在这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中,大殿入口处传来一阵异于寻常的、带着金属铿锵与凛冽寒意的脚步声,打破了原有的节奏。
“赫梯帝国(HittiteEmpire),太阳女神阿丽娜(Arinna)的宠儿,伟大的苏庇路里乌玛一世(SuppiluliumaI)之女,安纳托莉亚(Anatolia)公主殿下驾到——!”
随着侍从高亢的通报声,一个高挑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影,在数名身披厚重青铜鳞甲、头戴狰狞牛角盔、眼神如同冰原饿狼的赫梯皇家武士护卫下,昂然步入大殿。
她的到来,如同一股来自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大厅的喧嚣。
安纳托莉亚公主身着一袭赫梯风格鲜明的深紫红色厚羊毛长裙,裙摆宽大厚重,边缘缀满了繁复的金色流苏,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沉闷的声响。
浓密的、近乎墨黑的头发被编成无数细密坚韧的发辫,高高盘在头顶,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发冠,发冠正前方镶嵌着一枚巨大的、象征太阳的黄金圆盘,圆盘中心是一块深邃的赤铁矿,周围点缀着切割精美的青金石。
她的五官深邃立体,如同战神庙中冰冷的石雕,鼻梁高挺,嘴唇丰满却紧抿成一条显示着高傲与不屈的直线。她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优越感和一种赤裸裸的征服欲。
她的目光首先如同黏着般落在王座上的蒙凯帕拉身上,那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倾慕、不甘的占有欲和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随即,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标枪,精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一丝深藏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嫉妒,牢牢钉在了凯帕身边那个沉静如水的东方女子——苏霓身上。
那目光仿佛要将苏霓身上那件素雅的亚麻裙烧穿!
“尊贵的法老陛下,”安纳托莉亚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青铜片相互刮擦,带着赫梯人特有的、生硬而铿锵的埃及语口音,她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安纳托莉亚代表伟大的赫梯皇帝、‘万王之王’苏庇路里乌玛一世,向您致以最崇高的问候。愿太阳女神阿丽娜的永恒光辉,与埃及的拉神同在。”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苏霓,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讽刺意味的弧度,如同毒蛇吐信,“久闻陛下宫廷中降临了一位能令枯骨生肌的‘星辰之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此…纯净脱俗。”她刻意加重了“纯净脱俗”几个字,带着明显的讥诮,“只是不知,这星辰之光,是否也如传说中那般…普照世人?还是…只愿照耀埃及王座之畔?”
话语中的试探、挑衅与隐隐的威胁,如同冰锥刺破水面,让大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苏霓平静地迎上安纳托莉亚那充满侵略性和恶意的目光,并未退缩,但身体在对方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还是本能地微微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