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的心被小男孩眼中那纯粹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希望狠狠击中,如同被尼罗河的鳄鱼咬住了心脏。
她忘记了周围的喧嚣,忘记了肩头那只带着占有欲的手,甚至忘记了自身所处的时空。
一种铭刻在骨血里的医者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惶恐和疏离。
她下意识地弯下腰,厚重的披风限制了她的动作,让她显得笨拙而急切。她努力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想要接过那朵承载着生命重量的蓝莲花,想要安抚这个在绝望深渊边缘颤抖的灵魂。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脆弱花瓣的刹那
——一只覆盖着黄金护腕、强健无比的手臂猛地揽住了她的腰,以不容抗拒的、如同尼罗河洪流般的力量将她重新拉回自己坚实滚烫的怀抱!同时,蒙凯帕拉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如同神谕般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大道上:
“带他去王宫医官处(Per-Ankh,HouseofLife)。告诉首席医官赫瑞赫布(Heriheb),用最好的没药(myrrh)、蜂蜜和纸莎草根药剂,全力救治他的母亲。所需一切,从我的私库支取。”
他对着旁边一位高级侍从命令道,目光却始终锁在苏霓脸上,不曾移开分毫。那目光里有对她本能的善良与悲悯流露出的、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与欣赏,仿佛在欣赏一件珍宝偶然折射出的动人光华。
但更多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不容置疑的宣告——她的力量,她的“神迹”,她的悲悯之心,都只能由他来支配,由他来展示!她是他的星辰,她的光芒照耀何处,只能由他这位太阳之子来决定!
小男孩被侍从迅速而小心地带走,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巨大的茫然,但眼中的绝望已被一丝微弱的、源自法老金口玉言的希望之光取代。
蒙凯帕拉收紧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量大得让苏霓几乎嵌入他的黄金胸甲,呼吸都为之一窒。他低下头,滚烫的嘴唇几乎贴着她冰凉的额角,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沾染的蓝莲花香和他披风上浓烈的雄性气息。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沙漠深处滚动的闷雷,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独占欲和一种深沉如尼罗河泛滥般汹涌的爱意,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的灵魂上:
“你的悲悯,你的光芒…”他的气息灼热,拂过她的肌肤,“是我掌中最珍贵的宝石。它们的光芒,只为我所见,只为我所珍藏,只为我…所用。”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周围依旧屏息敬畏注视的民众,那些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们身上,最终,他那熔金般的视线落回她惊惶未定、如受惊小鹿般的眼眸深处。
那眼底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不容置疑的爱与占有,如同尼罗河底最幽暗也最汹涌的潜流,“你的归处,只能是底比斯的王座之侧。你的囚牢,”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酷和满足,“只能是蒙凯帕拉的怀抱。从此刻起,直至时间的尽头,星辰永伴日轮。”
王宫巨大的、镶嵌着黄金和青金石、描绘着荷鲁斯神战胜赛特(Set)巨幅壁画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带着沉重的威严感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依旧喧嚣的欢呼与祈祷,也隔绝了尼罗河的风和底比斯的阳光。
门内,是铺着光滑如镜的雪花石地砖、墙壁绘满绚丽夺目的生活与宗教场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没药、莲香和名贵木材气息的华丽宫殿。
身着轻薄白色亚麻长裙的侍女们无声地跪伏在两侧廊柱下,额头触地,如同温顺的羔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蒙凯帕拉终于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却转而用更加不容挣脱的力道,紧紧握住了她纤细冰冷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如同烙铁。他牵着她,如同牵引着最珍贵也最不容有失的祭品,大步走向王宫深处那专属于他的、金碧辉煌的寝殿,走向那由权力、欲望与深沉爱意共同铸就的囚笼。
苏霓被迫跟随,赤裸的足底踩在冰凉光滑的地砖上,每一步都留下微小的水痕,旋即被无声跪行的侍女用柔软的布巾拭去。身后长长的金色披风拖曳而过,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一条沉重的黄金锁链。
空气中弥漫的没药和莲香,此刻却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这奢华的宫殿如同巨大的石棺,而她正被牵引着走向核心。
她被迫抬头,望向走在前方的男人高大挺拔、如同神庙巨柱般的背影。
阳光透过高窗,在他黄金的肩甲、双王冠和健硕的脊背上跳跃,闪烁着神圣而冰冷的光泽。他是这片神圣土地的主宰,是万民敬仰的“拉神之子”。
而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此刻却成了他神权王冠上最璀璨、也最不容逃脱的那颗星辰。底比斯的狂热拥抱了她,蒙凯帕拉用黄金与爱意编织的囚牢,已然在尼罗河的见证下,轰然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