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蒙凯帕拉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破碎的低语,如同梦呓,“她真的…不要埃及…不要王后之位…不要…我…”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扎鲁克老泪纵横。
他从未见过法老如此模样。即使是卡迭石毒箭穿身,命悬一线时,法老眼中燃烧的也是不屈的火焰。而现在…那火焰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无尽的空洞。
“陛下,王后…那位东方小姐,或许是受了奸人蒙蔽…”扎鲁克试图安慰,却显得苍白无力。
“奸人?”蒙凯帕拉空洞的眼神陡然聚焦,爆发出骇人的戾气!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虚弱的身体,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是那个该死的叙利亚杂种!哈南!!”他嘶吼着这个名字,如同诅咒,“掘地三尺!找到他!把他碎尸万段!把苏霓…把我的王后…带回来!!”
吼声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他颓然倒回软榻,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剧烈的咳嗽再次爆发,撕心裂肺,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陛下!陛下!”扎鲁克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为他顺气,触手所及,法老的肌肤滚烫如火!
“卡纳克!!”蒙凯帕拉在咳嗽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如同磐石般守在殿外的卫队长卡纳克立刻冲了进来,看到法老的模样,这位铁血悍将的眼中也充满了痛心和忧虑。
“找到…她了吗?”蒙凯帕拉喘息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卡纳克,里面燃烧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希冀。
卡纳克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声音沉重如铅:“陛下…派往叙利亚、米坦尼、甚至更远地方的密探…依旧没有传回确切消息。那个哈南…如同人间蒸发…商队最后的踪迹消失在尼罗河上游的迷雾中…我们…”
他艰难地停顿了一下,“我们怀疑…他们可能…转向了沙漠,或者…已经离开了埃及势力范围…”
“废物!!”蒙凯帕拉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黄金酒杯,狠狠砸向卡纳克!酒杯擦着他的头盔飞过,撞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金粉四溅。
“找!继续找!把整个东方翻过来!活要见人!死…”他猛地顿住,那个“死”字仿佛一把刀刺进了他自己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他不能接受那个结果,绝不!
卡纳克沉默地承受着法老的怒火,纹丝不动。他知道,法老的身体正在被思念和怒火迅速掏空。这种崩溃,比战场上任何刀剑都更致命。
“去…去可纳帕神庙…”蒙凯帕拉喘息着,眼神再次变得涣散而狂热,带着一种病态的偏执,“告诉大祭司…我要向阿蒙-拉神献上最丰厚的祭品!我要祈求神谕!告诉我…她在哪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知道!”他猛地抓住卡纳克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皮甲,“去!快去!!”
卡纳克看着法老眼中那近乎疯狂的光芒,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寻找王后,而是一种濒临崩溃的执念,一种足以将法老和整个埃及都拖入深渊的偏执。
新月之夜,巴比伦。
马尔杜克神庙前的巨大广场上,火把如林,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高耸入云的埃特曼安吉塔(Etemenankiziggurat)在火光中投下巨大的、神秘的阴影。神庙前,巨大的、由纯金和青金石打造的马尔杜克神像威严矗立。
广场上人山人海,贵族、祭司、士兵、商人、平民…所有巴比伦人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神庙高高的台阶之上。
辛纳赫里布(他将在登基后恢复伟大的巴比伦王名——尼布甲尼撒,Nebuchadnezzar,意为“尼布神护佑的王子”)身着最隆重的巴比伦王袍:深蓝色的长袍上绣满金色的星辰和狮子图案,象征王权的金链缠绕在宽阔的肩膀上。
他脸上那道“疤痕”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下更显威严,如同战神留下的印记。他头戴镶嵌着巨大蓝宝石和珍珠的纯金王冠(AtefCrown),手持象征王权与神权的黄金权杖(ScepterofMarduk)。
神庙最高祭司,一位须发皆白、神情肃穆的老者,将神圣的香油涂抹在尼布甲尼撒的额头上,然后将一顶由纯金打造、镶嵌着七颗代表巴比伦主神星辰的圆环王冠(Shapatu)庄严地戴在他的头上。
“以众神之父马尔杜克的名义!”大祭司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响彻广场,“辛纳赫里布,伟大的萨穆-阿布姆(Sumu-abum)血脉的继承者,流亡的雄狮,今日重归王座!他将是巴比伦的守护者,两河流域的统治者,尼布甲尼撒一世!”
“尼布甲尼撒一世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