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苏霓姐姐在,我能行!”莱拉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对苏霓的信任。
驼队启程了。沉重的驼铃被刻意取下,只有骆驼宽大的脚掌踩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沙沙声。驼峰间搭起的简易棚架勉强抵挡着逐渐毒辣的阳光。
哈南骑着领头最高大的骆驼,走在最前方,如同沙漠的王者,背影挺拔而警觉。苏霓和莱拉共乘一匹温顺的母驼,跟在队伍中间。
沙漠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壮丽而残酷。
无垠的沙丘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金色海浪,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狂风卷起沙粒,形成一道道移动的、呼啸的沙墙,模糊了远方的地平线。
空气干燥得如同火炉,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部。白天,太阳是唯一的暴君,将一切水分无情榨干;夜晚,温度骤降,寒气刺骨,璀璨的银河如同冰河倒悬,洒下清冷而遥远的光辉。
旅途的艰辛远超苏霓的想象。干渴、疲惫、风沙的侵袭,都在考验着每个人的极限。
莱拉的病情在颠簸和恶劣环境中时有反复,每当她咳喘加剧或发起低烧,苏霓总是第一时间照料。她有限的草药在沙漠中显得弥足珍贵,每一次使用都精打细算。
她用柳树皮粉控制莱拉的发热,用薄荷水为她缓解呼吸不畅,甚至用随身携带的细亚麻布条和坚韧的骆驼刺枝条,为一名摔下驼背扭伤脚踝的水手做了简易固定夹板。
她的沉着、专业和对每一个生命的珍视,如同沙漠中的甘泉,悄然滋润着这支疲惫而沉默的队伍。
水手们看向她的目光,从最初的疏离和好奇,渐渐变成了由衷的敬意和依赖。连那个沉默寡言的贝都因向导,在她为一个被蝎子蜇伤的水手处理伤口后(用草药敷料和绷带紧紧包扎,阻止毒素扩散),也对她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古老的沙漠民族对医者的尊重。
而哈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白天,他如同最警觉的头狼,指挥着驼队避开危险的流沙区和可能的沙暴路径,用他那双琥珀色的锐利眼睛不断扫视着天际线和沙丘的轮廓,寻找着敌人或水源的踪迹。
他熟悉沙漠的脾性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总能带领队伍在看似绝境中找到绿洲或安全宿营地。
夜晚,当篝火燃起,驱散沙漠的寒意,苏霓常常会坐在火堆旁,借着跳动的火光,在那块珍贵的石灰石碎片上刻写新的草药图谱,或者用炭条记录下白天的见闻。
火光映照着她被风沙磨砺得略显粗糙却依旧清丽的脸庞,专注的神情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静而智慧的光芒。
哈南会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琥珀色的眼眸在火光跳跃下显得更加深邃。他凝视着苏霓的侧影,看着她纤细却稳定的手指在石片上滑动,看着她偶尔因思考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照顾莱拉时眼中流露的温柔。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如同沙漠深处悄然涌出的暗流,在他心中积聚、翻涌。
这情感不再仅仅源于她惊人的美貌——那东方特有的神秘轮廓在风沙中反而更添坚韧;也不再仅仅源于她神乎其技的医术——那一次次化险为夷,一次次挽救生命,已足以令他震撼。
更深的,是她灵魂深处散发出的光芒:在如此险境中依旧保持的善良、坚韧、以及对生命不分贵贱的珍视。这光芒,穿透了他层层伪装的商人外壳,也穿透了他流亡王子心中积累的阴霾和防备,直抵那片连他自己都以为早已荒芜的心田。
他想起自己脸上的疤痕,那道“保护色”。他想起巴比伦王宫倾覆之夜的血与火,想起流亡路上无尽的算计和伪装。
苏霓的存在,像一道纯净的光,照进了他黑暗而沉重的世界,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安宁和…渴望。
几天后,一次剧烈的沙暴袭击了驼队。
狂风如同发怒的神明,卷起遮天蔽日的黄沙,瞬间将白昼变成昏暗的黄昏。沙粒如同密集的箭矢,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骆驼惊恐地嘶鸣着跪伏在地,人们纷纷扑倒在地,用斗篷紧紧裹住头脸。
混乱中,一块被狂风卷起的、拳头大小的硬石如同炮弹般砸向正在努力安抚莱拉和骆驼的苏霓!
“小心!”一声厉喝在风沙中炸响!
哈南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旁边扑了过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苏霓和莱拉扑倒在地,用自己宽阔的背脊作为屏障!
“砰!”
沉闷的撞击声被狂风的怒吼淹没。那块石头狠狠砸在哈南的右肩胛骨上!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哈南紧咬的牙关中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