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罪孽…诸神难恕!尼罗河难涤!唯以血偿!”
他猛地将手中那柄染血的巨斧,“哐当”一声,沉重地掷在安纳托莉亚面前冰冷的石地上!斧刃深深嵌入石缝,斧柄兀自颤动!
“舔干净它!”凯帕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的意志与复仇的裁决,“舔干净你罪孽沾染的我兄弟之血!然后…带着你的肮脏灵魂…去冥河…向奥西里斯忏悔你的永世之罪!”
这比死亡更残酷的羞辱!这来自法老最庄严的审判!让安纳托莉亚彻底崩溃!她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尖叫!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瘫软在地,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柄近在咫尺、沾染着卡纳克英雄之血的巨斧,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无意义的声响。精神,彻底崩溃。
辛纳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快意和解恨。而一直沉默地倚在肩舆上的卡纳克,深棕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地上那彻底崩溃的仇敌,又看向凯帕那如同神祇裁决般的背影,眼中没有仇恨,只有一片尘埃落定后的深沉与释然。
他用完好的右手,极其轻微地、却无比坚定地抚上自己的左肩断臂处。那里,缠绕的绷带下,仿佛还残留着战斧的冰冷与剧痛,但此刻,却奇异地被一种名为“复仇终偿”的暖流所包裹。
凯帕不再看地上那摊崩溃的烂泥。他转过身,熔金的眼眸扫过整个广场,扫过跪伏的穆瓦塔里,扫过无数惊恐的赫梯贵族和士兵,最终落在自己身后那如同金色海洋般肃穆而充满复仇意志的联军将士身上。
他缓缓抬起手臂,指向哈图沙王宫深处那象征着风暴神权威的、最高耸的神庙塔楼,声音如同宣告世界末日的雷霆,响彻云霄:
“以我兄弟断臂之血!以诸神见证之怒!哈图沙——!”
“焚城——!”
“焚城——!”
“焚城——!”
“焚城——!”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再次响彻安纳托利亚高原!无数的火把被点燃,如同燎原的星火,投向哈图沙宏伟的宫殿、神庙、府库…这座千年赫梯王都,在复仇的烈焰中,发出最后的哀鸣,化为照亮夜空的巨大火炬!
火光映照着凯帕如同黄金铸就的侧脸,映照着辛纳冰冷而快意的眼眸,映照着卡纳克沉静而释然的棕色瞳孔,也映照着安纳托莉亚那双彻底空洞死寂、倒映着毁灭火焰的绝望眼眸。
赫梯的鹰旗,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一个新的时代,在旧帝国的废墟与英雄的血泪之上,拉开了序幕。
第44章 赫梯覆灭余烬新王
哈图沙在燃烧。
千年王都在烈焰中扭曲呻吟,高耸的“风暴之眼”城楼被火舌舔舐,曾经坚不可摧的玄武岩城墙在高温炙烤下剥落、崩裂,发出沉闷的呻吟,如同巨兽垂死的哀鸣。浓烟遮天蔽日,将安纳托利亚高原惨白的日光染成污浊的昏黄。
空气中焦糊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混合着木头、织物、香料,以及……某种更令人作呕的、皮肉油脂燃烧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风卷起带着火星的灰烬,如同千万只烧焦的蝴蝶,在断壁残垣间绝望地飞舞,落在污秽的泥泞和暗褐色的血痂上。
焚城令的余威仍在持续,法老的意志如同神谕,化为士兵手中永不熄灭的火把。宏伟的宫殿群是重点,烈焰贪婪地吞噬着描金绘彩的梁柱、昂贵的羊毛挂毯、镶嵌象牙与宝石的家具。
风暴神特舒卜的巨大神庙也没能幸免,供奉神像的至圣所穹顶在火焰的咆哮中轰然坍塌,曾经俯瞰众生的风暴神像在烟与火中扭曲变形,最终被断裂的巨石埋葬,只余下一只断裂的、紧握雷霆的青铜巨手,讽刺地指向污浊的天空。
象征着赫梯数百年荣光的王权文书库(RoyalArchive),那些承载着古老盟约、律法和战功的泥板,在高温中纷纷爆裂,化为齑粉,千年积累的智慧与记忆,就此烟消云散。
城市在燃烧,人心也在余烬中冷却、凝固。侥幸躲过刀兵之灾的赫梯平民,麻木地蜷缩在未被火势波及的角落,或废墟形成的短暂屏障之后。他们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孩童的啼哭也微弱下去,被母亲用破布死死捂住,唯恐引来那些手持火把、眼神冰冷的外族征服者。偶尔有压抑不住的抽泣,也迅速消失在火焰的噼啪爆响和远处建筑倒塌的轰隆声中。
焚城的浓烟尚未散尽,哈图沙王宫那由巨大黑曜石砌成的议事大殿,已成了决定赫梯命运的神坛。殿内弥漫着冰冷、沉重的气息,压抑得令人窒息。代表赫梯王权至高威严的巨大黑曜石王座依旧矗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但王座的主人,穆瓦塔里二世,已永远失去了坐在上面的资格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