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号角声更令人绝望的,是那如同大地心脏破裂般的、永不停歇的恐怖轰鸣——数十架包覆着浸湿生牛皮、如同洪荒巨兽头颅般的攻城槌(BatteringRam),在无数士兵震天的号子声中,以毁灭的节奏,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撞击着哈图沙那号称“风暴神脊梁”的青铜城门!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城墙剧烈的颤抖、碎石如雨点般簌簌落下,以及城门后方支撑巨木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与断裂声!城门上巨大的青铜铆钉在狂暴的冲击下扭曲变形,如同垂死者痛苦的脸。
更高处,数座如同移动山脉般的攻城塔(SiegeTower),在无数滑轮与绳索的牵引下,顶着城头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燃烧的沥青火罐(PitchPots)和密集如雨的箭矢(Arrows),如同不屈的巨人,一寸寸地、坚定不移地迫近城墙!
塔顶平台上,埃及最精锐的弓箭手(Archers)和巴比伦的标枪手(JavelinThrowers)居高临下,向城头倾泻着死亡的暴雨!燃烧的火箭(FireArrows)如同坠落的流星,点燃了城楼上的木制结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城墙之下,是真正的人间炼狱。由埃及重步兵(HeavyInfantry)组成的巨大“龟甲阵”(Testudo),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抵近城墙根。
巨大的矩形盾牌(Shield)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承受着城头投下的一切打击。盾阵缝隙中,无数云梯(ScalingLadders)如同毒蛇般猛地探出,狠狠搭上垛口!悍不畏死的联军士兵口衔短刀,在盾牌的掩护下,如同蚂蚁般攀附而上,与从垛口探出身、面目狰狞的赫梯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厮杀!
青铜武器疯狂地碰撞、撕裂血肉的闷响、濒死者的惨嚎、躯体从高处坠落的沉闷撞击声…共同奏响着死亡的交响曲!
城墙根下,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汇成粘稠的小溪,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热气,浸透了焦黑的土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与焦糊混合的气味。
空气中弥漫着永不消散的硝烟、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皮肉烧焦的恶臭以及一种名为“绝望”的冰冷气息。
哈图沙那曾象征风暴神威严的黑色城墙,在联军狂暴的、日夜不休的攻势下,如同被蚁群啃噬的巨木,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遍布着巨大的裂缝和焦黑的疮疤。
哈图沙最高耸的“风暴之眼”城楼(StormEyeTurret)上,赫梯先锋大将、二王子哈图西里(Hattusili)如同困兽般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身披沾满血污和烟灰的青铜重甲,头盔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一头被汗水浸透、如同乱草般的黑发。
原本阴鸷而充满野心的脸庞,此刻被疲惫、恐惧和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所扭曲。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城外如同汪洋大海般无边无际、士气如虹的联军营地,尤其是那面在最高处猎猎招展、绘有咆哮金狮与星辰徽记的埃及-巴比伦联合王旗!
“废物!都是废物!顶住!给我顶住!谁敢后退一步,我亲手砍了他的头喂狗!”哈图西里对着身边同样狼狈不堪的将领们嘶声咆哮,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调。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赫梯式反曲战刀(Khopish),刀锋上还残留着暗红的血痂,疯狂地挥舞着,“风暴神特舒卜在看着我们!让埃及人和巴比伦人看看,什么是赫梯勇士的脊梁!把滚油!火罐!所有东西都给我砸下去!砸死他们!”
然而,他的咆哮在联军震天的战鼓、号角和攻城槌那如同末日丧钟般的撞击声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城头上的守军早已疲惫不堪,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每一次攻城槌的撞击,都像重锤砸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同伴,看着城外那似乎永无止境的敌人浪潮,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裹着深灰色斗篷、身影纤细的身影,在几名心腹侍卫的护卫下,如同鬼魅般登上了这血腥的城楼。斗篷的兜帽被寒风吹落,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眼窝深陷、却依旧燃烧着刻骨怨毒火焰的脸——正是被幽禁的安纳托莉亚!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突破了看守,来到了这最前线!
“你来干什么?!滚回你的囚笼去!”哈图西里看到安纳托莉亚,如同看到不祥的灾星,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瞬间被点燃,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杀意,“都是你!你这灾星!如果不是你那愚蠢的毒蛇计划,赫梯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安纳托莉亚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哈图西里那吃人的目光,向前一步。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但那双深陷在乌青眼窝里的细长眼眸,却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疯狂、怨毒和孤注一掷的寒光。她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