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责、讥讽、恐惧的控诉如同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铁蒺藜,铺天盖地地砸向跪伏在地的安纳托莉亚。她感觉无数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将她所有的骄傲、野心、伪装彻底焚烧殆尽!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如同刚从坟墓中爬出的女鬼,眼中燃烧着绝望的火焰、刻骨的怨毒,以及对哈图西里那张写满得意与恶毒的脸庞深入骨髓的憎恨!是他!就是这个阴险的杂种!
一直在等待这一刻!是他要将自己彻底踩入泥潭!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如同她破碎的野心。
“够了!”穆瓦塔里一声如同火山爆发的怒吼,瞬间压制了所有的喧嚣。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凝结成的利刃,彻底刺穿了安纳托莉亚:
“安纳托莉亚!你的愚蠢与狂妄,已将这千年的王国推至悬崖边缘!从此刻起,剥夺你参与一切军国要务的权力!
交出你手中所有的‘眼睛’和‘耳朵’!禁足于你的宫殿!没有我的金箭令(GoldenArrowToken),胆敢踏出宫门一步,守卫格杀勿论!滚回你的蛇窟,好好品尝你亲手酿造的苦果!”
国王的声音冷酷如西伯利亚的寒风,宣判了安纳托莉亚政治生命的彻底终结,将她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冷宫深渊。
“父王!不——!”安纳托莉亚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啸,如同被剥皮抽筋的野兽。权力!探子网络!禁足!这等于将她从云端直接踹入地狱的泥沼!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未来,在这一刻彻底化为齑粉!
然而,穆瓦塔里如同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厌恶地移开了视线。他威严而充满杀气的目光扫过殿下的群臣和王子们,声音如同锻造中的钢铁,冰冷而强硬:
“赫梯的勇士们!特舒卜神的血脉们!敌人的刀锋已抵在我们的咽喉!现在,不是哭嚎罪责的时刻!是握紧你们的战斧!挺起你们的胸膛!用敌人的鲜血和头颅,捍卫哈图沙的每一寸土地!让特舒卜神的雷霆,再次在卡迭石平原上,将入侵者劈成焦炭!哈图西里!”
“儿臣在!”哈图西里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脸上是无法抑制的兴奋与表现欲。
“命你为先锋大将!执掌‘风暴之锤’、‘雷霆之怒’两大精锐战车军团!即刻启程!火速驰援卡迭石要塞!”穆瓦塔里的声音如同战锤敲击,“依托要塞坚城,用尽一切手段!将埃及和巴比伦的联军,给我死死地钉在卡迭石城下!消耗他们的锐气!磨光他们的爪牙!每一寸城墙,都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浇灌!为哈图沙的防御,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若失卡迭石…提头来见!”
“遵命!伟大的父王!风暴神特舒卜在上!”哈图西里声音洪亮,充满了嗜血的战意和即将掌握更大权柄的野心,“儿臣定让卡迭石城下,成为埃及人和巴比伦人永远无法逾越的血肉磨盘!让他们的尸骨,堆砌成哈图沙新的城墙!”
穆瓦塔里最后那如同看死物般的目光掠过瘫软在地、眼神空洞死寂的安纳托莉亚,对侍立一旁的宫廷侍卫长,那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巨汉下令:“拖下去!严加看管!她的宫殿,从此刻起,就是最坚固的囚笼!一只苍蝇飞进去,看守者剜目!一只苍蝇飞出来,看守者处死!”
两名如狼似虎、身披重甲的侍卫立刻上前,如同拖拽一袋垃圾般,毫不怜惜地将失魂落魄、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的安纳托莉亚架了起来。她的脚尖无力地拖过冰冷粗糙的石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经过哈图西里身边时,她听到了他那几乎贴着耳根、如同毒蛇吐信般充满恶毒快意的低语:“好好享受你的‘清静’吧,我亲爱的妹妹。哈图沙的未来,就不劳你费心了。”
安纳托莉亚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最恶毒的诅咒击中!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的恨意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绝望与麻木!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蛛网般血丝的眼睛死死地、如同要将对方生吞活剥般盯住哈图西里那张写满得意与恶毒的脸!
那目光怨毒得如同淬炼了地狱最深处的污秽,凝聚成最致命的毒箭!她无声地在心中发出最恶毒的诅咒:她所承受的这一切屈辱、失败、剥夺!终有一日!要百倍!千倍!万倍地奉还!苏霓!凯帕!辛纳!还有眼前这个将她推入深渊的杂种哈图西里!所有将她逼到如此境地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她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沉重的、镶嵌着青铜铆钉的殿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发出沉闷如丧钟的巨响,彻底隔绝了象征着权力巅峰的王座大殿,也隔绝了她曾经无限接近的野心与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