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脚步,即将踏上仇敌的土地!你们的目光,即将锁定毒蛇的巢穴!清晨的誓言,如同刻在卡纳克神庙石壁上的圣书体,永不磨灭!王宫阴影中那卑劣的毒蛇嘶鸣,是对埃及尊严最恶毒的亵渎!记住它!让它成为你们胸膛中燃烧的怒火!让它指引你们手中的矛尖,刺穿仇敌的心脏!”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巨大的、镶嵌着青金石与绿松石的青铜弯刀(Khopesh),刀身在正午的烈日下划出一道足以撕裂视线的、冰冷刺骨的死亡弧光,刀尖直指苍穹!
“此去,不为劫掠他国的财富!不为博取虚妄的浮名!只为以赫梯之血,洗净他们泼洒在埃及尊严之上的污秽!以哈图沙的冲天烈火,焚尽他们世代滋生的毒牙!让安纳托利亚高原凛冽的风,世世代代传颂埃及不可侵犯的赫赫威名!拉神的万丈光芒,将如同最忠诚的向导,照亮我们通往胜利的每一寸征途!出发——!”
“为了埃及!为了法老!为了王后!踏平赫梯——!”压抑的火山轰然爆发!数万士兵的怒吼如同尼罗河在泛滥季最狂暴的咆哮,瞬间撕裂了码头的寂静!那吼声中,饱含着清晨被点燃的复仇烈焰,更增添了此刻即将踏上未知血路的悲壮与破釜沉舟的决绝!武器疯狂地敲击着盾牌,发出震耳欲聋、仿佛要震碎苍穹的金铁轰鸣!
辛纳适时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如同幼发拉底河在严冬冰封下依旧奔腾的暗流,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焚尽一切的意志:
“巴比伦的勇士们!埃及的兄弟们!”他用流利的埃及语高呼,琥珀色的眼眸扫过下方,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点燃每一双眼睛深处的战意。
“赫梯的背信弃义,如同淬毒的匕首,深深刺入了雄鹰高贵的羽翼!此战,非我巴比伦一国之仇,乃是我们两大帝国共同的复仇圣战!让马尔杜克神那足以劈开山峦的雷霆,伴随着我们战车的轰鸣,将哈梯人(Hatti)的傲慢与狂妄彻底碾为齑粉!让我们的刀锋,饱饮仇敌污浊的鲜血!不胜!绝不回头!”
“不胜!不归!踏平赫梯——!”巴比伦士兵用母语和埃及语混杂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那声音与埃及军团的怒吼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令天地变色、让尼罗河水倒流的毁灭性洪流!
在亲卫队(Medjay)如同铜墙铁壁般的严密拱卫下,苏霓静静地伫立在高台一侧的阴影中。她已换上了那身便于行动的纯白色亚麻“医者袍”,宽大的袖口和下摆处用金线绣着的圣甲虫(Scarab)与生命之符(Ankh)在阴影中隐隐流转着神圣的光泽。
巨大的雪松木医药箱被四名格外健壮、眼神警惕的亲卫小心地抬放在她脚边。
她看着下方士气如虹、如同即将出闸猛兽般的大军,看着凯帕和辛纳那如山岳般挺拔、承载着无数期望与怒火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对战争残酷本能的忧虑,对生命脆弱深刻的敬畏,以及一种即将履行神圣承诺的、磐石般的坚定。
她知道,属于她的战场,不在那矛尖所指的前线,而在后方,在那弥漫着血腥与哀嚎的营帐里,在每一个与死神争夺生命的瞬间。
在喧嚣与肃杀交织的码头边缘,莱拉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她穿着一身象征巴比伦王室最高尊荣的深蓝色曳地长裙,裙摆上用金线密密绣着璀璨的星辰与新月图案,繁复而华丽,此刻却让她纤细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无助,仿佛随时会被这出征的狂潮吞没。
她紧紧抓着兄长辛纳那只覆盖着皮质护甲的小臂,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皮革,骨节泛白。
“哥哥…”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如同受伤幼兽的低鸣,碧绿的眼眸里水光盈盈,盛满了即将溢出的不舍与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你一定要…一定要平安回来!答应我!赫梯人…他们像沙漠里的毒蝎,最擅长偷袭和诡计…”她的话语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与对兄长安危最深的恐惧。
辛纳看着妹妹泫然欲泣、写满依赖的小脸,琥珀色眼眸深处那层属于王者的冰冷坚冰悄然融化,流露出一丝罕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与疼惜。他抬起另一只未着甲的手,用带着薄茧和征战痕迹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那颗将落未落的晶莹泪珠。
“莱拉,我的小星星,”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别让泪水模糊了星辰的光芒。哥哥向你起誓,以马尔杜克神的名义,以历代先王之魂!此战,我必将带着胜利的荣光与完好无损的身躯,回到我的小星星身边。”
他顿了顿,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不远处,那个正在指挥一队重步兵登船、如同定海神针般沉稳的身影——卡纳克将军。卡纳克正侧身对着这边,棕色的眼眸在狮头盔的阴影下锐利如鹰,专注地审视着每一个士兵的动作和装备,古铜色的脸庞在烈日下如同刀削斧凿,充满了力量与坚毅。“你留在底比斯,要听王太后的话,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