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星辰…战场瞬息万变,没有任何地方是绝对安全的…流矢如同索命的飞蝗,瘟疫如同无形的死神…我…”
他哽住了,那个可怕的假设——失去她的景象——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光是想象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心脏就像被冰冷的毒蛇獠牙狠狠噬咬、注入致命的毒液,带来窒息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金色的眼眸中甚至掠过一丝罕见的、近乎哀求的光芒。
“凯帕,”
苏霓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她主动握住了他那只在她脸颊流连、带着薄茧的大手,将它从脸上拉下,然后翻转过来,将自己温热柔软的掌心紧紧贴在他同样温热、却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汗湿的宽阔心口上。
让他感受那肌肤之下同样坚定有力、为彼此而跳动的生命节奏。
她的目光如同穿透云层的最璀璨星辰,带着一种无畏无惧的光芒,这光芒里,深深融合了东方医者“悬壶济世、仁心仁术”的古老传承,以及一个现代独立灵魂对自身价值的笃定与追求。
“听着,我是埃及的王后,是拉神选定的星辰,但我更是你的妻子,是一个有着自己信念和能力的独立的人。我的位置,不应只在安全的宫殿里点燃熏香,对着神像空洞地祈祷胜利。
当埃及的金色雄鹰展开遮天蔽日的羽翼,当法老的战车如同雷霆碾向仇敌的土地,我愿成为跟随在军阵之后、守护生命微光的那颗星辰。”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沙哑,却蕴含着一种震撼人心的、足以劈开一切阻碍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鼓点,重重敲击在凯帕剧烈跳动的心房之上。
“相信我,凯帕。如同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你,相信你能带领埃及走向辉煌。让我用我的方式,用我来自遥远东方的知识和我这双手,去守护你的战士,去减少战争的残酷,去守护这片给予我新生的土地和它的人民。
这,是我能想到的,与你并肩作战、守护我们共同未来的最好方式。”她的话语里,“医者父母心”的古老箴言化作了最真挚的誓言。
寝殿内陷入了长久的、几乎能听到彼此心跳和远处尼罗河涛声的寂静。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尼罗河带着凉意的晚风穿过精雕细琢的莲花窗棂,带来庭院中纸莎草丛摇曳的沙沙轻响,如同诸神低沉的叹息。
青铜灯盏的火苗在凯帕剧烈变幻的金色瞳孔中不安地跳跃、闪烁,忠实地映照着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交战风暴。
担忧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恐惧如同最冰冷的锁链,保护欲如同最坚固的牢笼…这些情感疯狂地撕扯着他。
然而,她眼中那无畏的、仿佛能照亮死亡深渊的光芒,她那清晰到冷酷又充满悲悯情怀的逻辑,她那超越身份限制、愿与他并肩承担帝国重责的决心…
这一切,像一把来自神秘东方的、闪烁着寒光的银针,精准无比地刺破了他用帝王意志和男性保护欲构筑起来的、看似坚固无比的心防。
裂痕蔓延开来,透进了她所代表的光。
终于,在仿佛经历了整个尼罗河泛滥季那么漫长的挣扎后,凯帕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沉重得如同拉动风箱。
他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顾虑、恐惧和氧气都一同压入肺腑深处。
他反手,用更大的、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紧紧握住苏霓那只一直贴在他心口的手,仿佛要将她的骨血、她的意志、她的灵魂都彻底融入自己的掌心,成为他身体和意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低下头,熔金般的眼眸如同高温熔炼的液态黄金,里面翻涌着无比复杂的情绪漩涡:
有挥之不去的、浓得化不开的忧虑阴影,有被她的勇气和智慧深深震撼、甚至感到自愧不如的剧烈悸动,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无上骄傲与极致疼惜的炽热洪流,几乎要将他淹没。
“以拉神的万丈光芒和奥西里斯冥府审判的公正之名…”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带着一种在神庙最幽深圣所中立下生死契约时才有的郑重与肃穆,每一个音节都重若千钧,
“我的星辰…我独一无二的、来自神秘东方的珍宝…你再一次,用你灵魂深处那不可思议的光辉照亮了我,不,是震撼了我。它比尼罗河底沉淀千年的黄金更纯粹耀眼,比穿越沙漠驼队带来的东方丝绸更柔韧坚强,它是我此生所见…最不可思议的神迹。”
他俯下身,一个带着千言万语、复杂情绪交织、却无比珍重虔诚的吻,如同烙印般落在她光洁饱满的眉心,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加冕仪式,“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