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苏常终于安静下来,脸庞上也没有了痛苦的神色,她这才一歪头,沉沉地趴在床边睡去。
说到底,当年的苏萱也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正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雏鸟,本应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
苏常知道,自己一惯不懂事,总是让姐姐操心。
自此,宗门内的体能训练他一节课都不落,别人跑十圈,他就要加五圈,别人举十斤,他就要多加五斤重,力气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大的,病痛也在这个充满汗水的过程中悄然远离了他。
阴月派以用毒闻名,招式变幻莫测,他脑袋一根筋,总是难以理解一个简单的进攻方式为何要做得花里胡哨的,好在在这一点上长老并未对他有所苛求,反倒因为他的大力赠予他铜钱重剑这一法宝。
而苏萱对于毒运用自如,学习的很快,常常教他各种毒物或是解药的使用,姐姐亲自讲的,他也乐得听,比那些枯燥的老头儿讲得生动得多,也因此,他对苏萱崇拜得五体投地,总是追在她屁股后面。
还有一次,他们姐弟二人外出捉妖,他第一次到官员贵府上收妖,眼神中闪烁着未知的好奇和大展身手的冲动,进到院中后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房间内并无任何异常,没有找到妖怪的踪迹,可府上的确怪事不断,二人决定在此休息一夜,第二日再次探查。
入夜,苏常听到隔壁房间内有异响,年轻人初出茅庐,无所畏惧,起身提起那把还不会使用的重剑就要冲过去,也没有喊醒苏萱一起。
推开门,房间内一切恢复如常,响声也消散了,他的目光落在一面镜子上,镜面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光,他直觉这镜子的不同寻常,伸手就要摸,掌心即将触及到镜面的那一刻,一只手猛地拉开了她。
苏萱和他互换了个位置,只见方才平整的镜面如同融化了般,泛起一阵诡异的波纹,一只苍白不似人类的手从中伸了出来,抓住了苏萱,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胳膊,深深嵌入血肉中,汩汩鲜血从单薄的紫色轻纱上渗出,将她向镜内大力拖。
苏常惊得迅速拽住苏萱另一只胳膊,二人就这样僵持着,镜妖力大无比,苏萱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掏出怀中的符纸,默念口诀点燃后扔向镜中。
镜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面镜子在符纸的火焰中渐渐变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事后,苏萱足足修养了一个月,伤势才彻底转好,那一爪,本该是由他来承受的。
大长老苏浩召他到阴月派正殿书房中,告知他姐弟二人体内早就被种下特制毒,他要制造出世界上最厉害的傀儡兵团,其中一批由苏常带领,藏匿在京城郊外附近,倘若违命不从抑或是将此事告知他人,他和苏萱都活不成。
苏常不惧死亡,死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
,可他不愿也不能让苏萱受到伤害。
京城郊外好歹离京城也算近,需要什么进城买便是,衣食并不缺,只是整日只能和这群臭气熏天的傀儡相处,着实倒人胃口。
随着天气逐渐变热,阳光变得炽热,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感,也因此,一股难闻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傀儡们不会洗澡,在高温的烘烤下,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臭,还混合着泥土的潮湿气息,让苏常感到极度不适。
经过几天的折磨后,苏常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将这些傀儡埋在土壤之中,这样既避免了被别人发现,又能消减刺鼻的味道,最重要的是能够解救他的鼻子。
他吹声口哨,数百只傀儡一齐向下刨动土壤,那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随后又操控着他们将自己盖起来。
苏常巡视一番,确定每一个都藏好了后,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走远了,由此,他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时常去小溪边坐着。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开始讨厌黎明的曙光,夜晚时,他可以自欺欺人地不去看这些傀儡,就仿佛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他还安稳地睡在阴月派。
如今,再次见到姜望舒,竟是在这种不堪的境遇之下,他很希望二人不要再掺和这件事了,说不清是羞愧的心理作怪还是单纯的心烦。
苏常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掌心握着,带着姜望舒和祁辰二人来到附近的一条溪流旁。
苏常抱臂问道:“你方才说见过我阿姐了,那她人可还好?”
姜望舒看着他明显的防御姿态,耸肩道:“不太好。”
苏常脸色骤变,急切问:“她出了何事?”
“我且问你,你做的这些事,苏萱姐姐她可知道?”姜望舒继续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