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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嘴上说不熟(273)

作者:月染桃花 阅读记录

他粗糙的手掌擦去她眼角湿痕,“幺儿,只要你欢喜,为父此生……都不向大齐兴兵。”

“阿爹!”梅爻又扑回他怀里,方才擦去的眼泪又淌了一脸。

翌日辰时初刻,梅府中门打开,朱红毡毯铺地,檐下铜铃在晨风中清吟,为吉日更添一分灵韵。

平王严诚明率使团踏着礼乐而来,玄色冕服庄重雍容,蹀躞带上明珠随步生辉。身后礼官手捧朱漆礼盘,盘中青玉雁展翅欲飞,栩栩如生,雁颈系赤金婚书,朝阳之下流光溢彩。

梅安立于高阶之上,一袭暗金纹蟒袍,玉带束腰,威仪赫赫。身后四位公子如松而立。

见使团仪仗至庭前,梅安降阶相迎:“平王携天家之礼而来,南境蓬荜生辉。”

严诚明执圭回礼,笑意温雅:“奉大齐天子敕命,为昭王行纳采之礼,以结两姓之好。”

礼乐声中,梅安亲自迎平王一行入府。正堂早已设好香案,长老们已分列两侧,目光沉凝,注视着大齐礼官将聘礼一一陈列于案。

太祝捧鎏金简册出列,声如洪钟:“大齐皇帝敕曰:择昭王彧,以三州为聘,迎文山王郡主梅爻为妃,永固南北之盟!”

大巫以朱砂点雁额,唱诵:“玄禽纳吉,凤翥鸾翔!”

繁复的仪程中,梅爻立于屏风之侧,眸光流沔,望向堂中那同样一身吉服的男人。他也正望着她,眉目如画,灼灼风华,似也要将这一瞬镌刻心底。

严彧上前几步,捧出一方白玉匣,匣盖轻启,露出内里颗颗饱满的种子。

“雁礼之外,另添聘雪焰兰千株。”他声音清朗,却字字郑重,“此花四季常开,将培至衢州新府。”目光落向梅爻,唇角微扬,“待来日花开,与卿共赏。”

堂上梅安凝视那些种子,眼底波澜微动,而梅爻已湿了眼眶。

第130章

太后大丧的素幡尚未撤下,皇帝便因哀恸过甚罢朝静养。京畿之地尽缟,连最是笙歌不绝的海河画舫都歇了丝竹,唯有萧瑟秋风掠过水面,搅碎一河白色灯幡的倒影。

使团南下时悄无声息,直到数日后,有人撞见恭亲王府上的采买嬷嬷购置红绸吉符,不过半日,各府后院便开始暗流涌动。

细心的又发觉礼部郎中验收了宫造的红纸金粉,更精明的已开始掐指算日子——百日热孝将尽,废太子府近来工匠进出频繁,那位在城郊喂鸭子的主儿,怕是要飞上枝头了。

只是不知哪家贵女应了这场”冲喜”,敢接下这孝幔下的凤冠。各家夫人暗地里点数闺名册,也未得头绪,倒叫这场暗涌更添了几分诡谲。

半月后,三封朱批诏书同时明发六部,解了大家之惑,却也震动了整个朝堂:

其一,皇三子啠,性秉温良,德彰仁孝。昔遭谗佞构陷,今赖天理昭彰。着复太子之位,重掌东宫印玺。其旧邸修缮已毕,一应仪制悉如旧典。

其二,骠骑将军严彧,器宇宏深,功标麟阁。昔平西北狼烟,今成柱石之任。特晋昭王爵秩,开府衢州。赐婚文山王女梅氏,永固南北之盟。

其三乃太后遗诏:彧儿婚事当速,可借百日阳和之气,安九泉悬望之心。今特许昭王于热孝期内成婚,着礼部从简操办,以素银代金玉,以清乐易笙箫。

李啠复位早在朝野意料之中,倒是严彧封王联姻的旨意,惊起一片哗然。可待众人细想,确早有蛛丝马迹。

陛下与太后对严彧的隆宠,早已逾越常制。这位年轻的西北统帅,敢冒然斩杀宗室,敢无诏擅离戍地,更敢夜闯亲王宅邸,险些勒死亲王——这般肆意妄为,便是严平王这般功勋卓著的老臣,也是想都不敢想。偏生他能全身而退,这般恩遇,莫说寻常武将,便是宗室亲王也难企及。

而他这桩婚事,更非无迹可寻。自康王和瑞王朝堂对峙后,这一对璧人的情愫便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当时碍于南北局势微妙,谁都道这段姻缘绝无可能。

可世间诸事,阴阳相生。越看似绝路,反倒暗藏转机。严彧以身为契,将自己永远钉在了南北交界线上。而那位本可逍遥南境的王女,甘愿再入樊笼,为利剑归鞘。这桩婚事,从来不是风月闲笔,而是两个善弈之人,在刀锋上走出的一条活路。

这三道明旨,略略冲淡了大丧的缟素之气。

旨意明发当天,礼部便派员至各王府、勋贵府上递了简帖,太庙亦设了小型告祭。虽公开场合还禁着锣鼓宴乐,可宫门口、平王府、恭亲王府等亲贵府邸,已悄悄换下丧联,改悬了吉符,甚至连宜春坊周围的茶肆,也“偶尔”出现了红纸包的点心。

平王府鹤鸣苑里,那株唯一的梅树下蹲了个小小身影,罗裙曳地浑然不顾,正一捧一捧将土盖住刚埋下的酒坛,沾了泥的小手拍拍按按,将土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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