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道:“爷怎么不走了?”
严彧打量着高大的王府大门,幽幽道:“我想进去逛逛。”
天禧吓一跳:“逛?咱白天递帖子成么?”
严彧翻身下马,把缰绳往天禧怀里一丢道:“你回去吧,我逛完了自会回府,最多一个时辰。”
言毕朝着王府角门矫行而去,却并未叩门,只寻了个乌漆嘛黑的拐角翻身上墙,跃身而入。
主子受的刺激不轻,这么进去弄不好要让人当靶子射!
天禧打马回去搬救兵!
康王府扩建初成时,严彧来过一次,凭着记忆往李茂的书房摸去,一路谨慎避着王府守卫,倒也未出意外。
此时已是四更,府中阒静无声。李茂的书房亦是漆黑一片,唯廊檐下的灯笼明晃晃地映着虚掩的房门。
没有守卫,他推门而入。
李茂是个醉于琴棋书画的风雅人,这书房着实不小。借着窗外昏光,书房内格架桌案、琴棋茶席都清晰可辨,他快速扫巡一遍书和字画,又将多宝阁上的匣盒都摸了一遍,找到些寻常信笺,无甚要紧。
粗看下来还真是个坦荡的书房。
只能说明他没找对地方。
他杵在那方厚重的金丝楠木案前,想着或许有些暗格密室,思量间手指无意识地叩了几下台面,声音沉闷,引起了他的注意。细看这书案,比常见板材要厚得多,房里昏暗看不仔细,他沿着木案边缘摸过,未发现缝隙凸起,又叩几下,确不似实心清音。
能工巧匠的卯榫工艺,能够做到严丝合缝,不识机巧绝难打开。他摸索完台面,又钻入了桌下,在头顶上一通摸,也未见异常。桌下逼仄,团得难受,心灰意冷地刚要钻出来,也不知是踢到或碰到了哪里,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只薄而小的抽屉弹了出来。
里面码着几册书,看不清字。
他拿了一册,借了些外面的光,瞧见上面的几个字:黼黻阴鉴贰。
心里一惊,李茂竟藏这等东西!
快速翻了几页,尽是朝堂要员罢黜致死的把柄!揣了一册到怀里,抽屉按回去,刚要走,目光又落在桌角那方虎头龙身的白玉镇纸上。
无角的螭龙,这东西他小时候见过,在陛下的御书房里。
犹记得李啠讨要过,陛下未允。他好奇什么好东西当爹的抠成这样,要是他父王严诚明,早巴巴地塞进他怀里了。他偷偷拿下来把玩过,不留神磕碰到,那底下便多了一小块不起眼的疤痕,他不敢吭声,又悄悄放了回去。
眼下见了,便不由地想瞧瞧是否当初那一个。
螭龙镇纸沉甸甸的,他刚拿到手里,还未及细摸细看,便又听“哗啦”一声自身后响起,靠墙那架多宝阁竟然动了,缓缓向一侧挪开,是道暗门!
他立时浑身紧绷,死死盯着那门后。
随着格架移开,先是看到了一盏灯,顺着挑灯的手臂,门后出现了一身寝衣的李茂,正一眨不眨望着他。
严彧太阳穴跳了一下!
门完全打开,两个人谁都未动,对视的气氛诡异而又凝重。
僵持了几息,严彧忽而一笑道:“殿下这书房,改得不错。”
李茂却未笑,面无表情。
严彧只觉今夜不好过去,却也不着痕迹道:“这镇纸,可是陛下御书房那个?当年李啠讨要未果,竟与了殿下。”
李茂不慌不忙将灯放在架上,昏黑的书房多了一豆幽光。他径自坐了,随口道:“确是陛下御书房那只,不过底下有个瑕疵,我也是到手方知。不过没关系,镇纸而已,不妨用。”
“殿下好心性。”
“势弱之人委曲求全,本事常事。严将军可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严彧摇头:“殿下书房玄妙,倒是我莽撞了。”
他一笑:“你可是来找梅敇的把柄?”那东西不在书房,他并不慌。
“殿下有么?”
“她告诉你我有?”
“我自己查的!”
“那看来她也信不过你!”
严彧挑了下眉。
“骆文斌的确有几封书信,提及梅敇不轨之行,我要她拿李啠的调兵手诏来换,严将军又凭什么拿?”
严彧拉过椅子,跟他相向而坐:“开个价。”
“李啠的事,罢手盖棺,别再查了。”
严彧打量着他,这个看似弱质的皇子,此时冷静的出奇。
他直白道:“你是想,若是李啠无罪复宠,且不论其才德,单凭他是先皇后的嫡子,这至尊之位,你和瑞王谁都争不过!”
“所以他才不能回来。”
“他在南境遭受的那些暗算
,具是你干的?”
“我是没佛心,又不是没人性,还不至于要手足的命。”
严彧斩钉截铁:“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