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笑:“舍不得我?”
天还黑着,原本他可以躺到天亮,顺便在秦府用完早膳再去署衙,但他必须给床底那条狗留个机会,让他偷偷摸摸溜走的机会。
见不得光的人,自然该在光出现前滚蛋。
若天亮了,昭昭明日,朗朗乾坤,他如何能在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消失。
想跟秦栀攀扯上关系,做梦去吧,他不可能给薛岑一丝一毫的机会。
狗东西,竟敢趁他在武德司无暇抽身之际,私会秦栀,当他是死了吗?
沈厌长眸含笑,颜色却冷得骇人,秦栀躺回去,摇头:“那你快走吧,早日结案,早日接我回府。”
“好。”
秦栀卷着薄被滚到床最里侧,再没出声。
薛岑走的时候也没告别,摸索着爬出来,似在床外站了少顷,而后翻窗出去,一声落地,并不稳当,他还拖着一条残腿。
秦栀觉得画面有点可怜,但转念一想,如此也好,他往后恐怕再不会来了,不必绞尽脑汁想法子将他拦在墙外,不必担心被沈厌撞见,不会有人说三道四议论她与薛岑旧情未了,甚好。
思忖半晌,秦栀深深吐了口浊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幸亏沈厌没有察觉,否则两人怕是走不下去了。
累极,秦栀深深睡了过去。
秦府角门处,薛岑艰难的爬上树,咬牙跳了下去,腿没断,但毕竟是刚脱臼重新复原后的,落地时又是一崴,他嘶了声,蹲下,重新掰了回去。
秦府门下的灯笼轻轻晃动,他站在暗处观望了许久,空落落的心在反复的自我劝慰中逐渐填满,充实。
他有机会的,只消再耐心些,大理寺的这桩案子,势必要掀起一波风浪,而处于旋涡中的安国公府,必然不能善终,到那时,秦栀还是他的。
薛岑捂着酸胀的胸口,一瘸一拐的走远。
有人站在更暗处,露出阴冷的笑脸,到底怎么样才肯死心呢,堂堂薛少卿,怎么这么不知廉耻,焉知吕颂之事后,他就彻底失了良机,永远都不可能站在秦栀身边,成为她的伴侣,难道他蠢的一无所知吗?
沈厌如是想着,越发觉得薛岑可恶,可悲,可怜极了。
这么多年了,他根本不了解秦栀,至少不如他沈厌了解。
他配不上秦栀的喜欢,那样热烈奔放,不拘所有人眼光的爱,像太阳,远比太阳炽热,沈厌曾无数次窥探,嫉妒,渴望,但她从没有看到过自己,她眼里只有薛岑!
薛岑竟敢怀疑她,天知道那些日子沈厌如何高兴,简直昏了头似的,他知道,机会来了。
秦栀可以原谅一切,但唯独不信任,她无法谅解,沈厌都知道的道理,偏偏薛岑不懂。
他配不上秦栀的爱,过去不配,现在更不配。
在家里小住的日子,秦栀过得分外怯意,每日吃吃睡睡,散步消食,便连翻看医书都觉得轻快舒坦,被袁氏每日滋补着,不知不觉胖了些许,这日照镜子,里头的人小脸圆乎乎的。
“真是有福气的模样。”秦栀自言自语,弯眸满意一笑。
红景忍不住笑:“姑娘再住下去,恐怕得重新量体裁衣,旧衫子穿不上了。”
红蓼端着铜盆走来,顶了句:“夏衫宽大轻薄,姑娘便是再胖一圈,两圈也无妨。”
红景啐她:“你当我是在意姑娘胖瘦,我是怕安国公府的人说闲话,毕竟出了不小的事,整个公府人心惶惶,若姑娘养的白白胖胖,等回去尤夫人和其他人会怎么看,就算明面上不说,背地里也会责备姑娘的。
既嫁过去,好些问题都得考虑周全,决计不能给人可乘之机。”
红蓼和红景是同胞姐妹,但性格截然不同,红景做事沉稳平和,喜欢未雨绸缪,红蓼则快人快语,藏不住话的直爽。
“还是红景体贴,要我可想不了这么周全。”秦栀打趣,说完又吃了大口冰酪。
红景跺脚,急道:“姑娘真不听话,过两日葵水将至,便是不忌讳长胖也得忌讳着身子。”
她也不管秦栀兀自逗笑,上前径直端走了冰酪,走时还狠狠戳了红蓼一指,“你便纵着姑娘胡来,小心我告诉金喜嬷嬷,让她罚你。”
她们回府,金喜嬷嬷却是留在昭雪堂看管下人,璟园药草才刚长好,观澜堂的图纸也才送过去,秦明景好容易帮忙改了几处,下头人虽说不会偷懒,但金喜嬷嬷在当中传话总是便利的,红蓼和红景皆由金喜嬷嬷调教长大,自然对她很是敬畏。
红蓼偷偷吐舌,抱怨:“姑娘心疼心疼我吧,姐姐骂我,回头金喜嬷嬷还得罚我,可怜我呀,啧啧。”
秦栀哼声:“快去吃吧,省的待会儿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