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需要,可直奔青州。”
秦栀知道闻人奕说出这句话的力量,她福礼作揖:“多谢表叔。”
两人入京前,先去了一趟京畿张大人麾下,沈厌曾让沈达观摩张大人练兵,并借机同张大人成为密友,毕竟是沈昌旧情,而沈达又颇具将门风骨,张大人对他很是赏识。
听闻京中异动,张大人也很意外,但纵观各方势力后,他很快做出决断,拥立沈贵妃和储君。
“嘉文帝疯了吗?”进了城门,秦栀忍不住好奇,“在所有人都知道,别的皇子没有胜算之时,他还要一意孤行废黜储君,难道还有别的阴谋?”
“就算有阴谋,他也不可能得逞。”
沈厌落了车帘,坐正,“他内里亏虚,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或许是出于高位者的尊严不容忤逆,原本胸有成竹的一切变得失去掌控,他会震动,会愤怒,会有帝王的反击。
但,在我离京之
前,已经有所防备布署,如今的沈家,不是他能动的了的了。”
沈厌看着她,然后伸出手:“过来,抱抱。”
秦栀坐过去,靠在他胸前努力盘算,秦家,宋家还有其他盘根错节的各家,在这场政/变中,会不会受牵连,应该不会。
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嘉文帝别有用心。
因为在青州军从新罗返航后,大局落定,他没什么可挣扎的了,四方安稳,荆州就算再是他的心腹,也决计不能以一抗三,何况如此大的波澜,势必会搅的天翻地覆。
如今物阜民丰,他就算再昏庸,也不可能拿天下百姓的安定做赌注,去陪葬。
她眨了眨眼,脑子里飞快略过各种可能出现的情景,最后还是没能想通。
“头疼。”她抱住沈厌的腰,蹙眉。
沈厌把手覆在她太阳穴处,轻轻柔韧,她跟着自己一路颠簸,从青州乘车换马,几夜不曾歇过,却是一句抱怨都没,此刻苍白着小脸歪在自己怀中,像是快要碎掉的汝窑细瓷。
他手指轻了些,秦栀慢慢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抵达安国公府后院,换了软轿往昭雪堂去。
文瑶将她走前交代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见她进门,百感交集,千言万语也不知说甚才好,道了声“少夫人”,竟又哽咽起来。
“您下回要走,提前知会奴婢一声,真叫人担心。”
更害怕,害怕世子问罪。
秦栀莞尔笑道:“好,我知道了,下次知会你。”
沈厌冷眼乜过去:“别忘也知会我。”
秦栀瞪他:“你求我。”
文瑶等人大气不敢喘,红蓼和红景也跟着停在原地,看两人一前一后走远了,沈厌又拽住秦栀的胳膊,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最后手挽手一道儿进了屋里。
傍晚,两人才睡醒,吃了几口茶,宫中便来人了。
第72章
珠镜殿内,沈贵妃拢着薄罗广袖大衫,歪在榻上逗弄孩子。
楹窗半开,风卷着石榴花的香气漫进殿内,初兰端来一盆冰,放在槅扇后,贵妃惧热,又恐伤着孩子,便只能将冰放在远处,有一丝凉意便好。
“给淑景殿的帖子送到了吗?”
“奴婢去的时候,薛妃正在烧香打蘸,薛家那位嫡小姐也在,好似闹得不太愉快,她眼圈都是红的。”
沈贵妃生完没几个月,通身上下珠圆玉润,她肤色极白,侧身时胸前雪堆玉砌,如嫩豆腐一般,比未做母亲时多了万种风情,举手投足雍容华贵,处处透着不经意的妩媚。
掀起眼睫,饱满的唇瓣扯开弧度:“难为薛妃,在宫中吃斋也不得安宁。”
薛家长姐最是懂事,早早进宫成了薛家阖族人的指望,虽说诞育大公主后鲜少过问家中琐碎,但她对自家亲弟弟和亲妹妹很是上心,前不久为了薛岑得罪了潘家,弄得崔皇后面上难看,后来薛驰月得罪了卫戍阔被家人责骂,无处可去跑到淑景殿诉委屈,又被陛下瞧见,冷嘲热讽讥了几句,薛驰月哭的跟不要命了似的。
如今卫家水涨船高,卫戍阔同沈达一般从殿前司调任禁军任副统领一职,两人各领五千精壮士兵,成为闺秀嘴中的值钱新贵,她们私下谈的多了,薛驰月便听到心里,后悔是自然不用说了,偏还嘴硬的要紧,没忍住,便同旁人抱怨了几句,说当初并非不想嫁,而是秦家二娘从中作梗抢了她的亲事。
这话辗转传到秦明轩和刘识耳中,他们向来得理不饶人,何况自家女儿平白被摁上这么难听的恶名,往后家中郎君姑娘还怎么议亲,遂攒足了劲儿对着薛家长辈一通反击,直说的薛老大人老脸紫红,甚没颜面,或许因此重责了薛驰月,她便梅开二度赖在淑景殿不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