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苏及客套道:“不知陆大人光临寒舍是有何事?可是要买画?”
陆英总算放下茶杯道:“我来是想让二公子帮忙查一桩旧案。”
“……”
果然没好事。
“大人为何不让刑部或是大理寺查?”
“不方便。”
“……”
他看起来难道就很方便?
苏及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陆大人,上次只是碰巧,我并无那破案之才,何况你也看见了,我需得作画谋生,也不太方便。”
陆英似乎对这借口说辞不意外,悠悠道:“刑部的事,苏二公子似乎还欠我一个人情。”
苏及皱起眉来:“陆大人此前答应过我的,若破了此案,就当不知。”
“我只答应你不知夜入衙门殓房的事,并未答应其他……比如多次冒充刑部之人。”
“……”
世间竟有人将言而无信说得如此清奇,令苏及不得不佩服。
他思索半晌,最终做了个决定,抬头道:“那我和陆大人做个交易如何?”
陆英看着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苏及深吸口气:“大人帮我隐瞒,我亦帮大人隐瞒,如何?”
“帮我隐瞒?”
“刘庸之死。”
“哦?说来听听。”陆英来了兴趣。
“党争。朝中首辅张沅和次辅江离各属一派,争斗多年,水火不容。这新科状元乃是江离同门,上任后势必要打破平衡,我猜张沅原想借刘庸之死陷害胡桑,顺势拉江离下水,可是没想到却被你反将一军。”
陆英微讶,扬眉道:“为何是我?”
“一来,那夜在刘庸住处,前夜刚下过雨,而藏罐子的泥土却是新翻土,说明有人先一步找到此处,我猜是将旧银票换成了桑皮纸做的新银票,为的就是引导刑部缩小搜寻范围。”
“二来,掌柜的证词中说到兑票之人腰间带了一对双刀,但我后来得知那门客从不使刀,说明那掌柜作了假证,为的就是让门客暴露得更明显……据我所知,荆州钱庄是老安南候的产业。”
“三来,”苏及顿了顿道,“近年来储位争夺激烈,其中皇后所出皇七子和陶贵妃所出皇五子最受瞩目,人人都知首辅张沅近些日子与陶贵妃走得近,借着这次机会不但能打压张沅,又能笼络江离,不得不说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事。”
说完,苏及直视陆英,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陆英听明白了,平静道:“听起来我的嫌疑确实最大。”
苏及悬着的心脏落回原处,他放下心来,知道陆英不会将他杀人灭口,便迟疑道:“.....。那陆大人与我可算两清了?”
陆英不答,喝下最后一口茶,站起来向外走,只留下一句“这茶虽涩,却别有一番风味”的评价。
苏及等陆英离开,虚脱般瘫倒椅子上,他高声叫屋内的珙桐取一块方巾来。
跟陆英打交道,真是冷汗都得多出几回。
出了院门,一直跟在陆英身边的仓术不解问:“侯爷,银票和那掌柜之事与您并无关系,您为何不反驳?首辅大人那边也说不定也以为是您所为。”
“罢了,江离这次将嫁祸于我,往后总要让他还回来。”
陆英背手向外巷走,对仓术吩咐道:“彻查府上的人,江离那老狐狸能买通府上钱庄掌柜就能买通府内的其他人。”
……
第5章 不翼而飞
这日,天上被人捅穿了洞,大雨滂沱。
苏及带着珙桐前往马员外府结钱,听说马员外对他的手艺大为满意,因为他那幅松鹤图让马老夫人芳心大悦,当即让人挂在卧室,事后日日都要观赏一遍。
但苏及知道,让老人家高兴的不是他那幅画,而是送画的人,马员外就是送块石头,马老夫人也能喜笑颜开,马老夫人要的只是儿子的心意。
两人撑着伞到了马府,马府管家倒是很客气,将人请到厅内:“这么大的雨苏公子怎的还自己跑一趟,您说一声我差人给您送过去就是了!”
苏及喝了口热茶,觉得寒气似乎从体内排了出去:“不妨事,我要去画院,正好路过。”
管家点头,唤了府中下人取来银两:“这是二十两,还有额外十两银子,苏公子的画哄得老夫人喜笑颜开,老爷也高兴,他特地嘱咐了,得多给您付些银子.......”
这额外的银两倒是苏及没想过的,他接过银两道谢,想着那醉仙楼的卤鹅苏鸿似乎馋了许久。
两人又聊了几句,苏及站起来准备离开,管家也跟着起来,将人送至大门口。
正说着话,两人被突然传来的喧闹声打断,朝大门望去,正见一妇人趴在台阶上,而几名家丁模样的人拦着她,那妇人大着肚子,一看就怀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