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往后收窄的眼尾微微上翘,一双略微深沉的眸子直直看着人,似乎要将人吸入深渊一般。
苏及咽了口唾沫,心道,就算有这等术法,那也该是叫面前之人学了去。
“没有......吧?”苏及不由自主舔唇,回道。
舌尖略过处在唇上留下一道水光。
陆英的视线向下,凤眼更加黑沉起来,他突的弯起眼睛:“我觉得有。”
这一笑比那春风还醉人,苏及捏着椅把的手泛起了白,不知怎的,他只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那就......有吧?”
远处苏三姐停下来,看躺椅上快要叠在一起的两人,不解地歪头。
正在这时。
“老二——!”一道声音从府门外传来。
苏及清醒过来,逃似的从躺椅上滑到地上,心中默念: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那洪亮的声音越来越近,躺椅下的花猫胆小,嗖的一声沿着墙边跑了个没影。
来人是苏家的二叔母,人已过花甲,但身体看起来比苏及还硬朗些。
苏家二叔早逝,二叔母却一直未改嫁,寡母一人将一儿一女拉扯大,落了一身伤病,如今儿子当了陵县县丞,老太太如枯木逢春,病竟不治而愈。
二叔母毕竟是苏家人,苏父在世时暗地里接济过几次,回扬州祭祖也时常带着苏及登门拜访,如此以一来,两家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苏及清了清嗓子朝人道:“二叔母。”
陆英慢悠悠直起身子,他本身有些扎眼,二叔母停住看他:“这人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陆英的身份不宜让人知道,苏及便随口胡诌:“仆从,之前路上耽误了,这几日才赶来扬州。”
之前在开封是他扮作陆英的仆从,现在风水轮流转,苏及表面不显,暗地却要将吃的亏补回来。
陆英扬眉看他一眼,倒是没有否认。
“仆从?”二叔母惊讶,盯着人打量一圈道,“还有这样的?”
就陆英这副长相和身姿,去一趟街市都要叫扬州姑娘们多看几眼,确实和下人搭不上边。
苏及干咳一声,正想着如何解释,就听二叔母拉着他,询问道:“很贵吧?”
“……”
这声音不低,以陆英的耳力怕是听得清清楚楚,苏及憋着笑:“便宜,他绑了姐夫家的门客被发现,这才被扫地出门,无处可去,只得卖身于我。”苏及说得一半真一半假。
陆英:“......”
“那倒是不错。”
二叔母信以为真,随后招呼身后的小厮将东西拿来:“这是刚从城外河中捞起来的鲈鱼,这个季节最是肥美,给苏三姐炖汤喝。”
两条鲈鱼足有苏及手臂长,正圈在水桶中活蹦乱跳。
“那就谢过二叔母。”苏及也不推脱,伸手要去桶里捉鱼,却被二叔母拉住。
“这等事怎能你来干?”说着朝陆英努嘴,“让下人来便是。”
“......”一旁还有哪个下人?
苏及瞧见陆英眉头紧皱,虽见陆英吃瘪的机会千载难逢,但他也不敢真叫人不满,便伸手挽起袖子:“他不会捉鱼,还是我来吧。”
二叔母还是拦住他:“老二,你就是心软,容易叫下人欺负了去,我看你将这下人送到我府上,我帮你调教调教!别说捉鱼了,往后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哪样都得心应手!”
苏及无法,只得默默收回手,实在想象不出陆英端茶送水的样子。
他朝陆英道:“咳......那你试试吧。”
只见陆英顿了顿,最后当真将手伸进水桶里,可惜鱼身太滑,捞了半晌怎么也捉不住,两条鱼尾摆动得越发厉害,带着鱼腥味的水珠溅了他满身。
陆英何时这样狼狈过,而二叔母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嫌弃道:“哦哟,我说吧!长得好看顶什么用,还是得调教......”
二叔母今日铁了心要帮着苏及教育下人,正要摆出架势,却突见陆英拔出刀,手起刀落,扑哧一声,鱼没了动静。
“......”
二叔母看着刀上串着的两条鱼,跟糖葫芦似的,已经死透,震惊得瞪眼:“你怎么......”
陆英扫了她一眼:“鱼捉了,可需要放到东厨去?”
这一眼并没什么情绪,却叫二叔母浑身一紧,觉得自个儿好似变成了那刀上的鱼。
“去、去吧......”
等陆英离开,二叔母缓过神来,抚着胸口,不知刚才怎么跟被人掐了喉咙似的,呼吸不畅。
“老二,你这仆人怎么还有刀?”
“那刀......是他杀鸡用的,”苏及见把人吓到,温声道,“我送二叔母出去吧。”
二叔母跟着到门口,突然想起差点把正事忘了,她转身拉着苏及:“老二啊,弟弟、弟妹走得早,苏家就剩你们兄弟两,冷冷清清的,我这些天就想着,给你说一门亲事,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