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及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那偷衣服的窃贼碰巧也醒了过来,他甩了甩头,似乎一时没想起自己身处何地,茫然地四下张望。
他这一抬头,苏及便想起来了。
这人是那赌坊的哑巴杂役。
苏及心下疑惑,下葬那日,这哑巴在老头灵前的哭得凄惨,不似作假,显然是将柳时清视为恩人。
可怎么会跑来恩人府上偷盗东西你?
思索之际,那哑巴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他双手虽被绑着,但仍不停挣扎,因为无法说话,喉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在赌坊做多了苦力,他虽干瘦,却十分有力,手上的绳子被他生生扯断几根,几个下人见此忙扑上去按住他,屋里一时间乱作一团。
好一会儿,几人将哑巴按在了地上,哑巴总算消停了些。
可就算如此,他喉间的声音也未停歇,不知是在咒骂还是别的什么......
几个下人被他折腾得够呛,生了火气,朝堂中间的苏及道:“苏公子,这贼人力气如此大,只怕我们降不住,还是送去见官吧!”
哑巴似乎才发现堂中央还站了个人,斜着眼睛看去。
苏及摇摇头,他直觉这并非偷盗这么简单:“先不送官,先关在——”
苏及的话一顿,他发现哑巴的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他手边,他也顺着看去。
正是那个包袱。
他疑心更甚,挑起包袱里的一件衣袍,只见哑巴喉间的声音停了,充血的眼睛也随着他的动作转动着。
“这是谁的袍子?”
下人回:“是、是金水的。”
竟是金水的?
苏及心念一动,又问:“你们是在何处见到他的?”
下人道:“在金水的房间。”
“金水......”
苏及眉心蹙起,这其中巧合似乎太多,且全在金水身上去了。
“那年我前往兰州赈灾,在路上遇到还是孩童的金水......与亲人逃难时走散,一个小孩孤零零的......”
“苏公子,我不是有意要害老爷的!你、你抓我见官吧......”
......
苏及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蹲下身,朝哑巴问:“你认识金水?”
哑巴倏地看向苏及,脸上多了几分惊讶和谨慎。
苏及示意将人放开,又将金水的衣袍放在哑巴手中:“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你只需点头和摇头,如果你答应,金水的遗物我会叫人收拾好让你带走,可好?”
哑巴抱紧手中的衣袍,点了点头。
“我听闻金水曾是逃难时与亲人走散......你可是金水的亲人?兄长?”
哑巴看了眼他身后,迟疑地点了下头。
苏及也回身看去,他身后是一张靠墙的桌子,上面放了两块灵位牌,一块是柳时清的,而另一块正写了金水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
苏及反应过来,他原以为哑巴那日是因柳时清的死而悲痛欲绝,看来是他想错了,哑巴是因为金水的死!
只怕他是看到桌前金水的灵牌,又不认识别的字,便误以为棺材中的人是金水。
“你可是今年才与金水相认?”
哑巴又点了点头。
苏及站起身,在堂中踱了几步,那日金水脸上的愧疚还历历在目。
金水应该是为了保护走散多年的哑巴兄长,不得不受人胁迫,换了柳时清的药。
可又不巧被他撞破,金水为了保护兄长,这才撒谎说自己好赌谋害主家。
而那背后之人得知金水不但没能得手,还被抓进了刑部,担心暴露身份,只好将金水灭口……
那认罪书想必是对方用哑巴性命作挟,要金水写下的。
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
苏及将人扶起,能控制哑巴的地方再明显不过——唯有赌坊。
他对其他人道:“不用送官了,你们将他送去江离江大人那里,找个大夫,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说罢,苏及匆匆踏出柳府。
什么可怜,什么收留,那赌坊掌柜压根儿不是心善之人。
......
第60章 情话
苏及踏出门,却见门前石柱上靠着一人。
来人腰间挂着熟悉的刀。
此时天已经半黑,街上挂起了零星的灯笼,陆英颀长的身影映在石板上,连影子都带着一丝生人勿近之意。
陆英微微侧过头:“檀之打算孤身前去?”
话虽是问话,苏及却听出了不满:“......我先去探探虚实。”
陆英没接话,吹了声口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二人面前,正是陆英那匹鼻孔朝天的黑马。
苏及不由后退一步给马让道,腰间却一紧,转眼间被陆英抱上了马。
苏及垂头看地上的人:“侯爷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