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水脸色变得难看,怕是没想到苏及会查他房中的东西,他正欲去抢,苏及却料到他的反应,侧身躲了过去。
“这药已在我手中,去最近的医馆一验便知。”苏及面色冷下来,声音不似平日那样和缓,“药不能乱用,话不能乱说,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金水脸色煞白,他突地跪在地上,朝苏及连连磕头:“苏公子,我不是有意要害老爷的!你、你抓我见官吧,只是求求你不要告诉老爷!我、我不想老爷对我失望.......”
苏及伸手推开身前的窗户,无奈道:“可惜你这话已经说得太晚了。”
“......”
金水缓慢转过身,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不再是洒扫的下人,而是柳时清。
柳时清披了衣裳站在窗前,虽不知他何时来的,但从他震惊的神情来看,应该已经听见了所有来龙去脉。
好一阵,柳时清才开口,嘴唇颤抖:“金水,你这是为何......”
羞愧在金水的脸上一览无余,他哑着声音:“......老爷,是我对不起你......”
苏及:“所以你为何要杀老头?”
柳时清眼中还有一丝希冀:“金水,你可是有苦衷?”
就算知道有人要杀自己,他竟还是想要再给罪大恶极的凶手一个辩解的机会。
一瞬间,金水垂下头,握在双膝上的手背露出青筋,混身颤抖个不停。
柳时清隔着窗户探过身姿,又问:“金水,若是有苦衷,我可以帮——”
“没有。”金水抬起头,泪水流了满脸,“是我欠了赌债,所以、所以......”
苏及皱了下眉,接了他没说完的话:“所以你才盯了老头的家财,老头也没有旁的亲戚,你想着他一死,这家产皆归了你,对吗?”
金水不说话,只是重重朝柳时清的方向磕头,地上砰砰直响,转瞬间额头血肉模糊。
柳时清站不住似的退了一步,满脸皆是悲痛与失望,他擦了下满是沟壑的眼角,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及叹了一声,叫下人将金水先关进了柴房。
他回了柳时清房中,见人直愣愣地盯着屋顶,似乎还没回过神:“老头,金水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柳时清茫然地看他:“我....我......”
他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苏及当然知道柳时清在犹豫什么,金水跟了他十年,感情颇深,就算金水因为杀他而被治罪,他也于心不忍。
可帮一个想要侵吞家财、谋害主人的凶手隐瞒罪行,并非明智之举。
“老头,这可是谋害,犯了朝廷律法。”
律法二字戳中了柳时清,他为官多年,自诩以国之纲纪为准则,从未徇私,现在也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违背法度。
可是,可是......
柳时清耷拉着肩膀,面上纠结挣扎不断。
若是其他人,送官或是放人,并不会如此难以决断。
可这人恰恰是柳时清,一面是心中法度,一面是心中善念,他无法做出抉择。
苏及见他比病中还要颓然,叹了声:“罢了,人是我发现的,自该由我来决断......”
他摘下腰间的钱袋子:“金水偷了我的钱袋子,就以盗窃送官吧。”
他不是柳时清这个老迂腐,做什么都随心。
柳时清看着他,抖了抖嘴唇,并未说什么。
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他该感激苏及,苏及为他守住了心中法度,也饶过了金水。
......
金水被下人送了官,他用以替换的药也被送去了医馆,果然如苏及所料,多种草药分开服用无碍,可掺杂一起却会让人日渐虚弱,寻常人只会误以为是风寒之类的病症,久而久之服药者便会血虚而亡。
金水想杀人于无形,柳时清若因此丢了命,谁又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柳时清虽被罢官多年,但也曾是名震朝野的大儒,除了江离、胡桑外,其学生入朝为官者多不胜数。
故而虽是个小小的盗窃案,但王佐谋却不敢怠慢,他一声令下,将金水单独关押起来,说明日要亲自审理。
随后,摸着胡须思量一阵,又派了衙役前往江离府上告知此事。
这番操作下来,手下心腹有些不解:“大人,一个盗窃案而已,嫌犯都已被抓住,为何要向那位通传?”
王佐谋放下诉状,转头骂道:“蠢材!若真是府中下人监守自盗,自行处置了便是,还需拉到我这儿来审理?我看只是想让我以盗窃结案罢了。”
手下一头雾水:“啊?不是盗窃那是什么?”
“谁知道是什么。”王佐谋嘴上这么说着,但他早听说柳时清重病多日,心中不免猜测这下人怕是与这病有些关联。
“那......咱们明日还是按盗窃案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