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皓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的距离,他心都在抖。
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浅淡好闻的奶香味道,混杂着他身上的一丝血腥味儿。
女孩儿皱着眉看他,她伸手摘了他的眼镜,又看着他,却越看越露出迷惑的神情。
“你长得很像我小时候念书时的一个同学。”女孩儿轻声呢喃。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林皓墨眸谨慎地下敛着,依旧不敢回应,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
“但是……他现在可能应该已经在读警校之类的大学了吧。”说起曾经和未来,女孩儿眼神里露出罕见浑浊的迷茫。
她就是笼子里的鸟,望着外面广袤蔚蓝的天空却无能为力。
最后迷茫统统都化成一抹自嘲的轻笑:“殊途难同归啊……”
她还…记得他!
这句话像一颗巨石,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溅起多么激动的水花。
他恨不得按着她的双肩,告诉她,他就是林皓!
就是那个非她不娶的林皓!他做到了她之前说的!他就在她面前!
可惜,他不能。
他半个字都不能多说。
否则之前所有的付出和坚持都成了白费。
他只能苦苦地压抑着波澜的情绪,用力阖上眼不让它们流露出来一分一毫。
最后,林皓活着从顾允禾房间里出去了。
她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他,苏佑寻也完全不知道。
甚至在苏佑寻发现了他脖颈上无缘无故多出的刀伤时,她都出来替他解围。
顾允禾充分利用她平日展现的骄纵,和苏佑寻对她无底线的包容:
“我干的,有问题?”
“他误删了我存在你电脑里的数据,你知道那是我花费了多长时间整理的吗?”
“留他一命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顾允禾太会演戏了。
林皓听着顾允禾天衣无缝的谎话,听着两个人一个哄一个闹地声音渐远。
他只能把头低得再低、再低……再低一些。
她留了他一命,甚至主动帮他隐瞒他犯下的错,只因为他跟她曾经的一个同学“长得很像”。
他真的不敢,也没有胆子深想。
如果顾允禾她真的对当年的他没有任何感情……为什么仅仅因为他们“长得像”而帮他做那么多?
但这种想法就像罪恶的种子。
一旦埋进土里,就在暗处控制不住地生根发芽。
顾允禾不爱苏佑寻。
在这儿住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两个人能和谐安详地在一起生活,只是因为她无法逃离、无处可去。
苏佑寻又把他控制她的度拿捏得很好,不仅不会让她有屈居人下的滋味,反而倒像是他一直处处伏低做小了。
顾允禾与苏佑寻不是一类人。
苏佑寻是生在深渊里,长在脏泥里的,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干净善良的正义与救赎。
所以,他要的就是用自己的手段,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哪怕他的手段是非法的,是伤害到他人,威胁这个社会稳定的,他不在乎。
可顾允禾不同。
她身上是有稀微的光的。
她坚信法律的力量,坚信正义不会缺席,坚信制裁会以他公正无私的模样出现。
最关键的是,她的共情能力,她在意其他人的痛,就像现在她做的那些慈善一样。
她的正义,更倾向于一种博大的正义,她愿意用她自己置身黑暗来换取那些无辜纯洁的灵魂远离泥潭。
也是从这个思路来想,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自始至终,顾允禾所有行为的意义。
不久之前,顾允禾跟苏佑寻吵过一次架。
很巧合,当时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吵闹声。
敲门的手就那么停在了门前,他侧耳细听到:
顾允禾脾气不太好:“你可以雇佣刚出狱,改造记录良好的那些罪犯做工人,他们很难找到工作,而不是这些无辜的黑市奴隶。”
相较之,苏佑寻则耐心充足地解释:“卿卿,这些奴隶价格很便宜,而且嘴巴严丝合缝,我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顾允禾:“工人学习能力比他们强,能干很多活。”
苏佑寻:“奴隶更好养活,几个馒头一碗汤,他们就能干一整天。”
顾允禾:“你把制造工厂给我管,我保证你稳赚不赔。”
苏佑寻笑了两声:“不行噢,如果给你,你估计会给他们睡最好的鸭绒被,穿最保暖的羽绒服,甚至开最高的工资。”
“……”
“那可不符合我的利益原则。”
哗哗翻文件的声音,显然是苏佑寻不再跟她争执下去了。
然而紧跟着,是文件连同钢笔都被大力摔到地上的声音。
顾允禾:“现在我说话已经不管用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