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呕完脸色都是白的，她又走回苏北尘身边，尴尬笑了两声道：
“这……最高文明的仙都……风格的确挺独特的哈？”
苏北尘却笑不出来，相较之她的恶心，他身周被她捉摸不透的厚厚一层悲痛感紧紧包裹着。
茶九白又抬头看了眼天色，逛这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开始真诚地劝退：“仙都挺有趣的，仙君，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改日我定会再来拜访。”
一边说着，她受不了街道上弥漫的各种混杂的恶臭，捂住了口鼻。
“他们是被人夺取了心尖之处的残魂。”一直抿着沉默的苏北尘开了口。
尽管他强行表现出镇定，但茶九白还是听出了他嗓音里的不住颤抖。
他是在为这群人而悲痛到颤抖吗？
茶九白怔了一下，忍不住再环顾一圈那一双双麻木呆滞的黑眸。
“如此多的人，都是被夺取了残魂才变成这样的？”
“嗯，九千残魂。”
“他妈的。”茶九白咒骂一声，把捂口鼻的手放下来了，“干这事儿的人……实在是牲畜不如啊！”
还不如直接把人性命夺取，如此生不如死地活着，才是对灵魂最可耻的亵渎。
她满心投入在怜悯这群被夺取魂魄的城民身上，没有注意到苏北尘灼烫又痛苦的视线自始至终落在她脸上。
“我想……救这些人。”苏北尘道。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嗓音发哽，颤音更重了。
茶九白：“他们还能救？”
苏北尘：“他们的残魂……皆被一个魔头封印在了一个“器皿”之中……只要将残魂归还他们……他们就会恢复正常。”
闻言，茶九白一喜：“那就去把那个器皿找来啊！现在就去，既然能救便一定要救！”
说罢，她拉起苏北尘的手，说做就要去做，却发现根本拉不动他。
他全身僵硬地杵在那里，就像一根柱子。
反应慢如茶九白，她终于发现他情绪不对了。
“仙君？”她试探地唤了他一声。
无人应答。
“您怎么了？”
依旧没有回应。
面前形象一向巍峨如山的战神低垂着头颅，面容被一片阴影笼罩。
忽然，一滴滚烫的热泪打在茶九白手背上，灼得她皮肤生疼。
连她自己都傻住了，战神也会哭吗……为了苍生吗……
望着那滴泪水，嘴巴张张合合了无数次，最后喃喃出声：
“仙君您……流眼泪了……”
茶九白看见他如刀削的下巴处，顺着透明湿润的泪痕往下，又凝聚成一滴泪水。
她慌忙掏出手帕，轻轻替他拭去泪珠。
“不至于的仙君，他们会这样又不是您的错，您不是说了有解决方法么，我帮您，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帮仙都重回往日繁荣的……您可是无所不能的战神大人啊。”
“……”
“您知道那个器皿在哪儿吧？我们一同去寻可好？”
许久不出声响的苏北尘有动作了，她看出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不就更容易解决了吗？更没必要如此悲天悯人了啊！
“那器皿在哪儿？”
“……”
“仙君？事情又不是无法挽回，找到器皿一切不都会好起来了吗？”
“……”
他过分长久的死寂，让心里燃烧希望的茶九白渐渐没了谱。
随着他安静的时间越长，她心底竟无端生出一股恐慌。
“仙君？”她探颈到他面前，轻唤。
苏北尘已经不再流眼泪了，只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哀戚悲痛之色看向她。
这种眼神叫她的心脏“咚咚”乱跳起来，恐慌越放越大。
她干扯唇笑了一下：“您这么看着我干嘛……”
“……”
“您……说话呀？”
苏北尘对视上她的视线，蓦地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分明是温柔的，但却让茶九白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冷的谷底。
他的话更如雷霆击打在她头上：
“对不起…原谅我……”
茶九白一刹那间白了，她往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张合的唇，不住打起了哆嗦：“我……我是那个器皿？”
苏北尘没点头，亦没摇头，只是久久地凝望着她，面上的悲戚惨绝之色更甚。
所以，刚刚的眼泪，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苍生。
是为她留的……？
“不，不不，不可能。”茶九白无措得像个孩子，“虽然我的确魂魄残缺过一段时间，但那时是魔尊替我……”
说到一半，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滞在了原地。
是啊，她的灵魂是魔尊替她补齐的。
拿什么东西补的……她以为那种恶臭的血腥味是他自己身上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