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随手拿起食物，强制性地塞进宋玉尘的口中。
宋玉尘艰难地嚼着嘴里的事物，他感到一阵反胃，但是也不敢吐。
“成绩为什么下降了十分？！”中年女人抓着宋玉尘的头就往墙上撞，“你这样还这么考大学？怎么赚钱养我！？”
“如果你没有出生就好了！当年为什么就是你出生了？换个其他的孩子一定比你厉害！”
“如果你没有出生就好了”。
“我还是第一，”少年宋玉尘微弱地反驳，“这次的题有些难”。
“你是在对我发脾气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发脾气！”女人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扭曲，“我那么辛苦地生你养你，生孩子就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我为了生你还从学校退学了。你是我用青春和命换来的。有好吃的我舍不得吃，都留给你吃。我还花了这么多钱供你读书，你居然给我摆脸色！？”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吗？”女人哭了起来，声音凄厉，“你居然顶嘴！从小到大你都很乖很懂事，你为什么要顶嘴？”
“玉尘，你到底在外面学会了什么？妈妈很伤心，如果你说出来，妈妈会爱你的”。
——妈妈会爱你。
“对不起妈妈，”少年宋玉尘道，眼中有着淡淡的期待，“我看了小说，同桌给的”。
“好啊你！课本不看去看小说！”女人一拍桌子站起来，抓着宋玉尘的头发就往墙上撞，“你是想让我死吗？你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你怎么养我？！”
“你对得起我吗？！”
“如果你没有出生就好了！”
好疼啊。
宋玉尘轻轻摸了一下额头的伤口，看到了满手的鲜血。
如果他没有出生就好了。
如果换个人来一定比他做得好。
“嗡嗡——”一只蜜蜂飞过他，一朵小小的白花从他眼前落下。
宋玉尘下意识地接住那朵白花。
“你之后要考个好大学，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给你吃给你喝，你不能不认我这个妈，我打你都是为了你好，我经历的事情比你多，你要听妈妈的话，”女人的年纪又大了，却也风韵犹存，“长大后多给我挣点钱知道吗？你去学理，理科工资一般高”。
少年宋玉尘看着志愿单子上的“文科”二字。
“好，”他说。
然后他把勾画在了“理科”后面。
“你怎么一天天话都不说啊，”班级里的男生调笑道。
“长得像个女的，真恶心，”其他男生附和着。
“对不起，”宋玉尘坐在位置上，他周围全是班上的男生。
“哈哈哈！你是只会说对不起吗？！跟个傻子似的！”
“……长得好看，成绩也好，班上的女生都喜欢他，我们都找不到女朋友了，”有男生抱怨。
“对不起，”宋玉尘心想，是他的存在让班上的男生找不到女朋友。
“宋玉尘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恭喜你！呃……你为什么不笑？”
“……对不起”，宋玉尘愣了一下，才道。
“啊？？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真奇怪，”那人嘀咕着走了，“早就听说学霸宋玉尘只会跟人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原来是真的，果然是个怪人……”
一只蝴蝶从他肩膀翩然而过。
“高考完了你也成年了，志愿填理科，最吃香的计算器！”女人找学校老师给他填了志愿，然后对他说，“去打暑假工，发传单餐馆端盘子”。
于是高考后的暑假，他在餐馆里端了三个月盘子。
少年宋玉尘拿着打暑假工得来的钱，递给了女人。
他的手伤痕累累。
“真乖，”女人露出微笑，罕见地摸了摸宋玉尘的头，“以后你挣的钱都给妈妈知道吗？你生来就是亏欠我，你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我。”
“好啊，”宋玉尘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上了大学，他从乡村里来到城市，好像闯进了一个繁华的不知所谓的地方。
如此格格不入。
“啊？这是哪里大山里来的？怎么用蛇皮口袋装行李，好土啊！”
“那个学霸宋玉尘家里原来这么穷？家在小山村，妈妈未婚先孕……怪不得他平时只吃素菜，一条裤子都洗到发白了还在穿，这么穷酸啊”。
“嗯？你没看过电影？呃……”
“逛超市啊，宋玉尘什么都不买？”
宋玉尘两手空空：“……不知道要买什么”。
室友疑惑：“你不是做家教吗？还发传单，一天打三份工，不给自己买件新衣服”。
宋玉尘洗着已经发白的牛仔裤：“寄给妈妈了”。
“宋玉尘，我喜欢你，你家境不好但是我愿意和你一起”，女孩妆容精致，脸颊微红，“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