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山点点头,于是戴斗笠的师姐同陈青山一道蹲在灵山山门口。
几个师兄师姐中,戴斗笠的师姐给陈青山留下的映象最深,就这位师姐说话最冲,几句就能怼的陈青山哑口无言。
虽然陈青山知道这位师姐只是性子直,人没有坏心,但每每被一针见血的戳穿心事,到底还是会尴尬得无地自容。
所以一路上,陈青山都在祈祷这位师姐别和他说话。要是师姐先开口,他不回答不礼貌,回答了又大概率被呛……
戴斗笠的师姐淡淡瞥了一眼陈青山,径自抽出配剑细细擦拭。
陈青山见这位师姐没有半点搭理他的意思,瞬间松了口气。
“陈师弟,你好像很怕我?”师姐冷冰冰的声音从陈青山背后响起。
“没有!”陈青山完全没想到师姐会突然这么问,猝不及防之下瞬间炸毛。
“哦?”师姐的视线终于从剑上抬起,转而望向余惊未了的陈青山,“灵山上大部分入门没多久的弟子都怕我,你大可直说,我不会生气。”
陈青山默了默,他试探道:“好吧,是有点。”
说完,陈青山立马闭上嘴,瞥着师姐的脸色,随时准备召出灵剑防止师姐突然捅他一剑。
师姐冷哼一声,啪嗒将剑放在石板上,摘下覆纱遮脸的斗笠。
精致小巧的下巴上,是坑坑洼洼,伤痕遍布的脸。
师姐目光冰冷道:“那现在呢?”
终于一睹师姐真容,陈青山望着师姐脸上的纵横交错的疤痕,几乎能想象到那伤该有多血肉模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师姐会用帷幔遮脸,必然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而今却摘下了斗笠。
陈青山开口道:“不怕。”
师姐问:“你猜,这伤是哪里来的?”
陈青山怕冒犯师姐,不敢多看,于是信口猜测道:“火?”
师姐:“是个死人。”
陈青山一哽。
师姐慢条斯理地道:“那人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然后给我下药夺宝,捅了我几刀,怕师门看见我的尸体认出我,还特意毒烂了我的脸。可惜我命大,没能如他的意,活了下来。”
陈青山震惊道:“他为什么这样?师姐,你找他算账没?”
“人已经剁成臊子了。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不重要。是我看错了人,错信轻信,栽了跟头,我识人不清,我认栽。”师姐道,“你害怕我也正常,反正我也讨厌你。”
陈青山傻眼了,他发自内心地疑问:“……啊?为什么?”
“讨厌傻子还需要理由吗?”师姐声音越发淡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就是被养的太好了,有天赋有后盾,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这副不谙世事的样子,简直……令人讨厌。”
陈青山不知该怎么说,他觉得师姐似乎对他有些误解,不过陈青山也懒得争辩。有些成见是无法轻易消除的,越是争吵,反倒越容易加深偏见。
“好吧,喜欢还是讨厌,都随你。”陈青山耸耸肩,“反正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是我师姐。”
就算陈青山再恐惧这位嘴和淬了毒一样的师姐,只要她还是他师姐,陈青山就会信她。
师姐盯着陈青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轻嗤道:“白痴。”
“你骂我!”陈青山这次反应过来了,他听得清清楚楚,他跳起来道,“两次了,你刚还骂我傻子,我都没计较,你还骂?”
“不乐意?那也憋着,我是你师姐。”
陈青山鼓着一口气,转了两圈,又郁闷地坐下,背对着师姐,窝窝囊囊地表达不满。他决定了,十二个时辰之内,不管师姐再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回答一句!
师姐才不像吴尘那样时刻注意着陈青山的小心思,她一眼没看他,重新拿起缠着帷幔的斗笠,戴在头上,轻盈朦胧的薄纱遮住脸上纵横交错的陈年旧伤。
陈青山倒是有些不自在。
他低头,看着地面上蚂蚁搬动花粉草茎,背后的师姐又开始擦剑。
刚刚陈青山想的是,如果师姐搭话,他不回答,但没说自己不能主动和师姐说话。陈青山壮着胆子,朝师姐道:“喂。”
师姐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青山深吸一口气,端正姿势,道:“师姐。”
“有事说事,叫魂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办法能修复你的脸,你愿意试一试吗?”
戴着斗笠的师姐回头,隔着薄纱陈青山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清楚听见一声笑:“我试过了,毒蚀皮肉,修复不了。”
“留着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倒也好。”
陈青山转过身,认真得看着师姐:“师姐愿意让我试一试吗?”
他想再试一次从万前辈那里学来的两仪术,说不定就可以让师姐容貌恢复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