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他连饭也来不及吃, 只想抓紧时间休息几个小时,再起身将剩下的后续工作结束。
娄君怀洗完澡走出浴室, 下飞机时才清醒一些的大脑又开始晕了,他只以为是这几天熬了夜的缘故, 等睡醒后吃点药就好了。
他迈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 有些费力地将自己塞进被子里,右手盖在左手手腕的缠枝手镯上, 这是他这几天里养成的小习惯。
手心下冰凉的缠枝手镯很快就变得温热,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安抚他似的, 有些躁动的心立刻安稳了下来。
偶尔, 娄君怀会想起那个带着纯粹善意而来的纯白之人。
那个人没有留下姓名,和来时一样,监控里找不到他的踪影,他比风走得还要干净。
娄君怀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觉得……就是莫名地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可他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去回忆、联想……
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冷色大床上的男人闭上眼睛, 身体略微蜷缩起来,盖在缠枝手镯上的五指微微收紧,卧室内的呼吸声越来越轻缓……
然后,娄君怀睁开了眼睛。
——他是被冷醒的。
他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大雾中,冰冷的雾气仿佛活物一般要往他的皮肤里钻。
似用枯枝扭成的手镯极细微地颤了颤,防御未能触动。
【……往前走……】
娄君怀茫然地在大雾中徘徊了一阵,就在他以为自己是在做一场清醒梦时,一道模糊的、只能依稀听出在说什么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响起。
年轻的总裁被吓了一跳,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不平凡的一面,但他终究没有真正面对过。
国家将人民保护得太好,灵网将人类保护得太好。
娄君怀只慌了一瞬,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试探性地问:“抱歉,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等了好一会儿,那道声音也没有再响起。
是幻听了吗?
还是说,这是清醒梦的一部分?
往前走……
娄君怀看向前方,浓重的雾气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右手,只能勉强看清手的形状。
他换了一只手,仍然只能看清手的形状,但是——扣在他手腕上的缠枝手镯是清晰的。
纤毫毕现,比他这个人还要清晰。
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娄君怀意识到这里并非是他的梦境,而是现实。
这只手镯在提醒他——
[前方危险,请止步。]
冰冷的、机械的,似乎还夹杂了一点嫌弃的混声在他耳边回响,一共响了三遍。
娄君怀想也不想地停住了脚步。
不同于方才那道声音,仅仅只是基于对这只手镯原本主人的莫名信任,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这样双标的对待就让最先出现的那道神秘声音觉得很不服气了,它像是在和缠枝手镯别苗头似的,这边话音才落,那边就响了起来。
【往前走。】
娄君怀:……
他赤着脚站在原地,没有动。
大雾里温度很低,他只穿了睡衣,虽然是长袖长裤,但真丝不保暖,他的手脚已经开始僵了。
似是对他的区别对待很满意,缠枝手镯开始发热,枯黄的藤蔓渐渐生出绿色,暖意从手腕向四肢百骸快速蔓延开来。
两分钟后,娄君怀呼出一口白气,吹散了靠拢过来的雾气,冷得有些发白的脸终于重新红润起来。
神秘声音:……
输了。
但它仍旧没有放弃:【……往前走。】
可能是担心娄君怀还是不听它的,这一次它重复了好几遍,只是声音一遍比一遍轻,最后一次已经轻得风一吹就要散了。
最终,娄君怀听从了它,向着被大雾笼罩深不见底的前方走去了。
——他的心跳得很快。
从这道神秘的声音出现的那一刻,一直平稳的心跳突然就加快了。
娄君怀很确定他并没有在害怕,他的慌乱仅是一瞬,面对未知,害怕是最没有用的情绪。
这突然加快的心跳似乎是在警戒什么,又像是在向他提醒什么,可他一头雾水,根本理解不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这道一直让他往前走的声音是什么?
前方又究竟有什么?
娄君怀小时候都没有过这么多为什么,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都超过了他的认知和经历,他完全无法从自己的过往中得到参考,而他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那个人强硬扣在他手腕上的缠枝手镯。
想到这儿,男人突兀地笑了一声。
身处这样未知的境况,他居然还能颇为愉快地笑出声,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