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了勾手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飞到她手中,一个几天前才联系过的号码被再次拨出。
这一次响了很久才接,男人冷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沙普拉娜,你是来要求我把吃进嘴里的肉吐出来的吗?”
沙普拉娜勾起鲜红的唇,婉转的嗓音像钩子一样,极具魅惑:“怎么会呢?我亲爱的卡伊主教,我们可是伙伴,是坚不可摧的同盟,你的不就是我的……就算你把肉吃进了嘴里,难道,你没有提前给我留一点吗?”
男人冷冷地哼笑一声:“收起你的甜蜜陷阱,我不吃这一套。”
说这话时,男人就依靠在圣宫另一条长廊的阴影里,能在圣宫内行动的教内人员没有一个不认识他,他们低眉顺眼地绕开了男人占据的角落,没有一个向他投来好奇的眼神。
圣宫里的人都知道,卡伊主教脾气不好,要是把他惹怒了,就算是教宗他也照骂不误,更不要提别人。
沙普拉娜当然也知道他的脾气,她吃吃地笑了两声,水一样温柔得惑人的语调立刻严肃了不少:“卡伊主教,我上一次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手里那一头传来的是沉默。
沙普拉娜并不着急,她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老练的猎人在等待踏入陷阱的猎物。
罗马柱的阴影里,单手拿着手机的男人仍旧垂着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那张被阴影完全遮盖的脸上正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鼓动、游曳,还算得上漂亮的蓝眼睛也间或地蒙上一层灰白的阴翳,仿佛眼睛之下还有一双更深的眼睛。
手里那头的女人以为他在考虑,但实际上,他是在临时抱佛脚,这会儿问到面前来了才开始慢悠悠地翻看起不久之前刚从他主人那里得来的记忆。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
足足过去了将近十分钟,沙普拉娜胜券在握的闲适模样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她甚至开始想,卡伊能和她结为同盟,未必不能和另外几个化敌为友。
成年人的世界哪里有那么多真情实意,比虚假缥缈的感情更有实质和意义的,唯有利益!
终于,就在沙普拉娜忍不住要质问出声的时候,沉默了很久的男人终于开口道:“我会去接触艾里夫,而你,可千万不要再看走眼了。”
“……当然。”沙普拉娜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她嗔怪道:“真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啊,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和字眼评论一位女士?我亲爱的卡伊主教,真的不愿意和我好好深入交流一下吗?”
回答她的,是男人无情挂断的电话音。
沙普拉娜:“……啧,假正经。”
她随手把手机一丢,厚厚的地毯无声地接住了它,以红色为基调的卧室里响起女人沉醉的哼唱声,那歌声像极了昂扬着脖子的黑天鹅。
这通电话无☆缝连接似的传到了危越耳朵里。
这时,他正在科尔维奇的带领下,去往其他圣子候选人们入住的集体宿舍。
从来到圣宫的那天起,这些候选人们就将享有同样的待遇和地位,会有专业的老师来教导他们知识,温柔的修女照顾他们的起居生活,慈爱的长者指引稚嫩的他们望向唯一的神和信仰。
这一切,只为了濯选出最后的圣子。
拜自然教内并非一只滴水不漏的铁桶,这一点早已在那只已经被危越消化干净的九级异物的记忆中显现了,而这一点正是深深潜藏在拜自然教中诡异们乐见其成的。
人类之间矛盾重重、彼此拉帮结派,这可比人类团结一致好驱使得多。
凭借活得久这个优势,顺利地将拜自然教握在自己手中的诡异们兴致勃勃地围观着人类互相残杀,若有需要的话,它们还会亲自下场,加剧人类之间的矛盾,只为见到更多滚烫的鲜血从轻薄的□□中喷涌而出。
为了诡异的大计和大业,它们极力忍耐着自己饥饿,披着人皮的它们演起来时,比人类还像人类。
每三年一度的圣子濯选是它们唯一可以尽情畅吃的时刻。
“圣子将前往圣地静修,五年后,圣子归来,他就是圣教新的教宗。”
拜自然教的教宗每五年一换,以此类推,每一位圣子最终都会成为教宗。
“未能选中的候选人啊,你们仍有光明的选择,你们仍有为神播撒信仰和光明的机会。”
“孩子们,无需迷茫,更无需纠结,尽情顺应你们的内心吧。倘若以上都不是你们的选择,那么,请转身,你们的家人永远敞开怀抱等着你们回家。”
表情庄严肃穆又慈爱的教宗是这样说的。
然而,那些选择回家的候选人在进入最终濯选……不,是在他们被选中成为候选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被死亡注视,前方的路唯有一条,那就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