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越一心三用,【灾厄之镜】和【泯生鼎】都要从他这里抽取力量,他既要控制四只异兽从四个方向不同位置攻击诡怪,又要操控【泯生鼎】吞噬罗织在整个诡域中的黑线,以及从现实的【门】中倒灌进来的大雾,还要保证镜子盾牌不被腐蚀,万千幻象的摇篮曲也不能停下……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往上飘。
飘出了这具躯壳,也飘出了这个诡域。
他似乎看到了这个诡域的形状,和诡怪的外形如出一辙,是一个龟壳的模样。
周身又支立着无数尖刺,龟壳又像是一颗海胆了,最底下还摇摆挥舞着章鱼的触肢。
它果然长得很像海产混合体。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危越的思绪飘散了一瞬,很快又凝聚回来。
他像是站在了一个类似于全知的视角,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看见一切。
为什么之前没有过这种感觉呢?
【别去排斥它……你排斥它,就是在排斥你自己。】
地母之神在他耳边谆谆善诱:【邪神亦是神,就如正反黑白是世间的规则定律一样,木已成舟,那便去顺应它……孩子,握住你的心,记住你的家在何处,你就永远不会迷失。】
危越颤着眼睫,冰蓝的眼仁里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猩红,不停裂变的“核”定格在了异形的九棱星上,如是三秒后,它继续裂变。
不去排斥它吗?
……是了,他其实是排斥着如今的自己的。
就像他刚回来的时候,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做一个人类。
那有何曾不是他在自欺欺人。
他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怀疑,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
……他还是危越吗?
恍惚间,他这样问了出来。
声音很轻,轻得没人能听见了。
地母之神听见了:【当然,你当然是。】
神能见真,祂很确定,这个孩子的内里从未变过。
他一直都是好孩子。
“是吗……”
危越低声呢喃。
片刻后,他道:“我知道了……”
他会试着,去接受如今的自己。
……
一道璀璨的光柱从镜子盾牌里拔地而起。
浓郁的灵力惊得诡怪也朝这边投来视线,虽然不知道它的眼睛究竟在哪里,挥舞着的触手齐齐一顿,血腥的人面将嘴张得更大了。
不等它看清楚这浓郁的灵力究竟从何而来,四只异兽猛的从同一方向,往同一个位置撞了上来。
诡怪一时分神,被撞得猝不及防,轰隆隆地滚出去两三圈。
“阁下!”
位于阵眼上的喻客歆结起最后一个印诀,这两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除他以外,其他八人面如金纸,俨然已经到了极限。
镜子盾牌外一片漆黑,灰蒙的光已经被倾盆的大雨侵蚀殆尽,他们只能通过从镜子盾牌外传来的巨响判断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乌鸦先生说,【他】会给他们信号。
门只能打开九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而外面的人进不来,因为这道门是单向,也只能是单向。
他们已经尽力了。
这里有两万多人,其中有一万多人都是无法自主行动的活死人,想要全部撤离,他们必须分秒必争。
一道白影从镜子盾牌外穿透进来。
他轻盈落地,雪白的长发宛如挥动的羽翼。
乌鸦先生扫了一眼在灵者们脚下展开的阵法,灵力流转,符文嵌合,熠熠生辉,很漂亮。
“做得很好。”
他夸赞道。
“您过……”
喻客歆反射性地就要客气一句,然而客气话还没有说完,他,他们所有人,都被乌鸦先生接下来的动作惊得心脏紧缩,齐齐喊出一声:“不要!”
他竟然……
五指成爪,猛的掏进了自己的心口!
黑白交融的血液从洞穿的位置流淌下来,那只手在里面轻轻一转,似是将什么东西切割了下来,然后又是猛的一下掏了出来——
一道璀璨的强光乍现,列阵而起的灵光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制住。
喻客歆在这强光中勉强睁开了眼睛。
他模糊地看到了……一颗心。
那只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里,握着一颗……正在跳动的,仿佛由黑白两色宝石嵌合而成的心脏。
那是乌鸦先生的心。
也是,他所说的信号——
一道光
第49章 地陷之城(27) 记住他,不要忘记
很难以置信, 如【乌鸦夫人/先生】这样恶劣残忍的怪物,她/他的心居然是这样璀璨分明的宝石,这颗宝石心脏里只有纯粹的生命力, 干净纯洁,不见半点污秽。
它发出的光芒强烈而温暖,几乎是瞬间就充盈了九人被自己压榨得几进枯竭的灵力,同时也滋润了他们隐隐作痛的经脉, 脚下勉强运转起来的灵阵变得畅通无阻,达到了他们临行前想要达成的理想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