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他就说不出来了,喉结滚动的咽了回去。
深秋的风很大,夜也真他妈的黑,抠门到无语的学校天台上连灯都没有装,但明晰的月光已经足以照亮薛烬的五官和发丝。此时,他的脸一半在浓郁的阴影里,一半又在皎洁的白光中。
薛烬向他伸出手臂,“过来。”
桑渝白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怎么可能不会被触动呢,这么冷,这么黑,这么孤单无助愤怒憎恨的一个夜,居然会有人追着上来。
他佯装毫无破绽的撇了撇嘴,“不来。”随即声音小了下去,“凭什么你叫我过去我就要过去,你以为你是我妈吗?”
薛烬还是伸着手臂,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哦,也可以是。”顿了下,“当然,要是能做你爸就更好了,毕竟性别摆在那。”
桑渝白愣了半分钟后竟然大笑出来,“薛烬,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薛烬皱了下眉头,“过来。”
桑渝白表情狠厉地摇了下头,“就不来!”
薛烬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后走,在桑渝白看不到的那一面嘴角微勾,“哦,那拜拜。”
桑渝白被逼得感觉站起身来,犹豫了十几秒看着薛烬越走越远身影都快消失在楼梯的黑暗里了,甚至还拔腿追了上去,“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又半路反悔了!!”
但没想到刚追上薛烬手就突然被狠狠地拽住了,然后肩膀被一股大力反剪地在墙壁上,桑渝白心脏疯狂乱跳,砸的胸口非常疼,鼻子里闻到一股呛死人的粉尘味道,但因为刚刚从光明中步入黑暗眼睛还没有适应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耳朵发挥作用。
他听到黑暗里薛烬冷冷地说,“桑渝白,无故逃晚自习,扣分。”
啊?
桑渝白很懵。
好不容易被松开了肩膀,他来不及反应,又顶着一身白灰被薛烬懵懵懂懂地扯着袖子回了教室,然后,又被当面甩了一堆的练习册,打开后每一本都写着薛烬的名字。
薛烬很平淡地说:“你快点抄。”
桑渝白不服气了:“凭什么你叫我抄我就抄?!我就不抄,我就要自己写,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写就是对的,小心我抓到你的错题!”
薛烬说:“因为我是你妈。”
给你请的辅导。
桑渝白:“…………哦。嗯,嗯,也,也行。”话落突然咳嗽了几声,一忍再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了闷笑声。
——
桑渝白高兴了,薛烬就不爽了。
这个桑家少爷还真的如萧如玉说的那般骄傲得谁都不放进眼里,不可一世,还怼天怼地!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他离他远一点?
但是人家母亲又拜托他帮忙了。
他也确实欠了人家人情。
人情债,真难还。
怎么办,怎么办?
这么想着,薛烬压力就大了,压力一大,他又想找刺激的运动去放松,于是开始在周末偷偷地练滑板。
最后还是萧如玉看到他全身上下不知多少处的淤青,又气又心疼,把他滑板藏了起来:“还能怎么办。你随便指导两句得了,别太耽误自己学习,你要是考砸了,你那个神经病的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第64章
拖延了一个寒假又在开学后冷战了两周的误会终于解开了, 桑渝白感觉身心那叫一个前所未有难以言喻的舒畅,看花,看草, 看黑板,看班主任秃了一半的大光明,看窗户外沉甸甸的芒果树,视野里的每一个东西都让他觉得无比的顺眼。
按班里胆子最小的同学原话, 桑渝白那段时间简直跟吃了菌子一样。
因为他在路上看到拉着脸的教导主任甚至还会笑眯眯的打招呼——哦,是他自以为的“笑眯眯”。
可!有!礼!貌!了!
慢慢地, 桑渝白改变了冰冷傲慢的姿态, 重新积极地活跃地融入了这个班集体,除了薛烬, 他在班级里也有了其他说得上话课余时间还可以一起打球的朋友。
比如班长, 比如体育委员, 比如……萧如玉。
但最后一位, 其实并不是他主动交的朋友。
桑渝白也很奇怪,那人似乎天生就自来熟, 看不懂脸色, 还贼他妈的社牛——每次看到他和薛烬一起说话时就会莫名其妙的缠上来, 硬拉着跟他聊天, 甚至偶尔还会极为自来熟地勾肩搭背上, 然后走着走着, 就莫名其妙地插入了他和薛烬的中间一手揽着一个。
比如那年三月份的植树节。
那时,他们年级主任抽风地带着几百名学生去郊区的荒地种树,还美名其曰是为了培养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