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
萧玄璟头脑乍然清醒,循声而望,就见一行宫女缓步而来,见到他们,立刻向旁边退后几步跪伏在地。
搬起轮椅的双臂仿佛这才恢复了力气,稳稳将轮椅放到地面上。
萧玄璟面色微僵地笑笑:“皇兄竟这般轻,想来此番南巡定是吃了不少苦,往后兄长可一定要好好补身体,尽快恢复从前。”
萧夜弦垂眸:“借二弟吉言。”
之后到东宫的一路上,萧玄璟再未有过其他想法,直到将太子安安稳稳送进东宫。
离开之前,仿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身来朝太子兄长暧昧地笑着挤了挤眼睛:“弟弟听闻皇兄此行带回了一民间女子,今晚皇兄赴宴时定要带上她一块来,好让弟弟也一睹这位倾城之颜。”
他重重说了“倾城”二字,挑事的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萧夜弦神色淡淡:“恐怕要让二弟失望了,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萧玄璟“嗳”了一声,“只是一个简单的接风宴而已,都是自家人,皇兄何必如此见外,说不定那位女子也想见识见识我王府的宴席呢?兄长既然都把人带回京了,总不好一直将人掬在宫里不让出来吧?若真如此,那位佳人可要对皇兄失望了。”
萧夜弦微微一哂,道:“不过一个商人之女,暂且够不上二弟王府宴席门槛,二弟不必多言,请回吧。”
萧玄璟唇角一落,随即又轻轻勾起,笑得意味深长:“皇兄将人护得这么严实,莫不是怕弟弟唐突了佳人?”
话已至此,萧夜弦若不想现在就跟他撕破脸,就只能答应。
否则一个“为了女人兄弟阋墙”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兄弟两个都讨不了好。
而他们对话的中心人物的下场是什么,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
萧夜弦淡淡:“既然二弟百般相邀,为兄便帮二弟传个话,若她真的不愿意,还请二弟莫要怪罪。”
萧玄璟连忙道:“不怪不怪,只是弟弟还是期待见一见这位倾城佳人的。”
萧夜弦没再接话,朝旁边的空青道:“务必将瑞王送到宫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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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歇晌歇得差不多时,模模糊糊听到门外响起半夏的声音。
似在跟什么人对话。
那人声音低低沉沉的,却又清凌凌似寒泉击石,悦耳舒神。
朝歌伸手摇了摇床畔的铃铛。
很快房门便被推开。
半夏珍珠先走了进来。
朝歌支起上半身,声音轻懒带着惺忪之感:“外面是谁?”
半夏和珍珠往旁边让开,露出自行驱使着轮椅缓行进来的身影。
透过薄薄的纱幔,看到轮椅上男人模糊的身影。
朝歌一时微愣,没有说话。
却听男人声音沉静清冷:“你们先出去。”
半夏和珍珠闻言低着头快速退出内室,还贴心地关上了内室的槅门。
朝歌这下彻底清醒了。
一手撩开纱帐,一边掀开被子去穿脚踏上的睡鞋。
“怎么这时候来我这?”她缓步行来,身上还穿着薄薄的软缎睡衣,贴身的剪裁和大胆的设计让她不经意间便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身形窈窕纤细,行走而来的姿态却优美动人,腰身款摆,莲步轻移。
白皙如玉的小脸上还带着刚刚睡醒的红晕,一双杏眸大而清润,瞳仁澄澈动人,望着他时神色疏懒,不带半分敬重。
好似他只是一个十分寻常的男人。
一个下值后来寻妻子说些家长里短、与妻子感情很好的丈夫。
萧夜弦心中一片软和,脸上便不禁带上了笑意。
望着女人慵懒轻慢地路过他径直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通发,目光却从镜子中与他相交。
萧夜弦心中微热,催着轮椅上前,从她手中拿过梳子,自告奋勇帮她通发。
朝歌从镜中投过来怀疑的目光。
好似在说,你会吗?
萧夜弦淡声道:“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在道观中的日子。”
每天早上都是他先她醒过来。
为了不打扰她睡觉,他都是自己洗漱梳头之后出门,才让小厮推着他离开小院的。
朝歌讪讪一笑,却道:“你的头发跟我的怎能一样?”
萧夜弦一边专心帮她通发,一边语气温和地问:“如何不同?”
朝歌低声嘟囔:“你头发那么硬,而且你们男人不都粗手粗脚,皮糙肉厚的……”
萧夜弦手一顿,淡淡撩起眼皮看向镜中,对上少女大而清润的杏眸:“‘们’?”
朝歌一愣,忽然噗地笑出了声。
惊讶道:“不会吧萧谨之,你是在吃醋吗?”
萧夜弦慢吞吞地反问:“吃醋如何?不吃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