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之女,即便是对太子有救命之恩,也不堪为太子妃,至多只能是个侧妃。
而太子那样一个严肃端正一丝不苟的人物,竟然也能栽倒在男女情爱上……
等等,侧妃……?
魏安突然一个激灵。
如今正得圣宠的陈贵妃,当年不就是明熙帝的侧妃?
难不成……
再次瞄了瞄明熙帝的神情,果然发现明熙帝脸上浮现一丝怀念。
魏安心中顿时一凛。
看来对那位陆氏女,他得重新确定一下定位了。
明熙帝只在偏殿坐了会儿便去了御书房。
早朝刚刚结束,御书房门口已经等了许多大臣。
……
从偏殿出来去往东宫的路上,时不时就有宫人路过,见着他们,远远地便跪地行礼。
高高的宫墙,宽阔的街道,一尘不染的青石板路。
却无一人发出声音。
安静得仿佛身处厚重的牢笼、墓地、鬼林。
明明是大白天,朝歌却忽然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袭来,阴森森的,没有一丝生机。
压抑。
朝歌悄悄攥紧了被袖口掩盖住的双手,表面上冷静凌然,心中却一沉再沉。
不知过了多少扇门,走了多少路,就在朝歌压抑得感觉自己心脏都快爆炸时,一道清越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表现得不错,父皇很喜欢你。”
朝歌沉默。
他哪里看出来皇上喜欢她了?
明明只是两句话的功夫。
萧夜弦顿了顿,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周围扫过。
不经意地抬手,便将朝歌的手握在手里。
朝歌连忙警惕地往四周望了望,一边观察一边拽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拽不出来。
男人手掌心温暖干燥,掌心有常年握笔留下的笔茧,也有习武留下的虎口硬茧。
抓着她的手,粗糙极了,争执之下,她的手都被磨得生疼。
朝歌小声斥他:“你干什么,放手!”
萧夜弦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的窝窝处揉了揉。
“别紧张,这里没人。”
朝歌:“……”
萧夜弦低眸看着两人相握的手。
声音温润平和。
“你放心,已经在父皇跟前过了明路,等闲人不敢欺你,母后脾性温和,定也会喜欢你的,日后你就安安心心待在东宫,等有机会,我定会为你请表。”
朝歌冷笑一声。
“请表?请什么?太子良妾?还是太子侧妃?”
说到底都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萧夜弦神色一顿,淡声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朝歌对他这句话没有丝毫期待。
或者说,从得知她穿到这本书里,察觉她必须得跟他绑定在一起才能活下去,她就已经没有了期待。
宫墙之内,规矩森严。
而她身份低微如尘,任何人都能用跟小拇指头将她摁死。
她处于这样一个弱势到基本上毫无机会反抗的位置,作为封建时代既得利益者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明白脖子时时刻刻悬在铡刀底下的惶恐不安?
朝歌不想跟他说话的。
可萧夜弦突然安静下来,这条路却显得比之前更加寂静。
令人喘不过气。
刚刚怼了萧夜弦,朝歌不得不自己挑起话题。
“皇后……”
似乎连朝歌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在开口时,握着萧夜弦的那只手下意识紧了紧。
萧夜弦心中微叹,抿了抿唇:“母后她宽厚仁慈,从不打杀宫人,虽说并未有过什么堪称天下女子典范的善行,但也从未在宫内与其他后妃有过争执龃龉……”
长而静的宫道上响起男人低沉如潺潺流水般的声音。
朝歌不由得静下心来倾听。
关于萧夜弦的母亲苏皇后,半夏曾私底下给她讲述过这位的来历。
明熙帝还是东宫太子时,教导他的太傅便是当时内阁首辅苏维。
明熙帝从小与表妹——先太后的亲外甥女、当时的礼部尚书陈达之女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
两人年少慕艾走到一起,所有人都觉得陈达之女陈凝便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妃时,先帝突然下旨将太傅苏维的嫡孙女苏然许给了明熙帝做太子妃。
明熙帝为此还特地到先帝边上请求先帝收回成命,然当时先帝卧病在床已久,病体沉疴,听了明熙帝的话后对这个太子十分失望,严令太子必须按照旨意行事,老老实实娶了苏然。
太子虽然不忿,却见过先帝为了他的婚事吐血之后,便还是遵照旨意娶了苏然。
但虽然娶了人,却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才会宿在苏然房里,且没过半年,陈凝便作为侧妃被迎进了东宫。
明熙帝觉得自己对小表妹失了承诺,有愧于她,因此对其格外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