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道:“隐匿或能安稳一时,却定不能安稳一世,纸包不住火,越想隐藏反而会越引人挖掘,倒不如从一开始便堂堂正正,拼命彰显自身的重要性,让人一看到你,一听到你的名字,便自发地想起你的身份,这样虽说张扬了些,却恰恰能起到保护效果。”
朝歌哑然。
她被萧夜弦这番话说服了。
莫说她本身就不是个能安于室的性子,热烈张扬才是她的本色,虽说将自己放在明处危险会更大,但只要她转圜得当,险种求稳,这种稳反而比躲躲藏藏带给她的一时之稳更合她意。
只不过……
“你父皇,会相信你编的瞎话吗?”
萧夜弦反问她:“为何不信?这是事实不是吗?”
朝歌目瞪口呆。
萧夜弦露出笑意,“你确实救了我啊,你还为我请大夫治伤,为了保我平安还为了我去听说很灵验的道观求平安符……”
朝歌咬着唇别过脸去。
萧夜弦列了一大堆朝歌曾为他做过的事。
“这些都是事实,”他道,“至于某些细枝末节,不用多余赘述,虽说真假参半,但我们只要讲真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而且正如她曾经哄骗他时说的,救他的那位猎户女家中清贫,若不是朝歌将他从猎户女手中买下,说不定他也用不上什么好药。
更何况,朝歌为他找大夫治伤等等都是事实。
她并没有故意要弄坏他的双腿不是吗?
朝歌被这样的萧夜弦惊呆了。
她没想到萧夜弦竟然真的
已经不在意她打断他双腿还逼良为娼的事。
若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寻那同生咒将她绑定在他身边?
……也不对,若是没有同生咒,她一定不会想着要吃掉萧夜弦,到时候萧夜弦恢复记忆,即便她找人治好他的腿,但断骨之痛对一个太子而言岂是轻易就可放过,天子一怒伏尸万里,迎接陆家的还是抄家斩首。
所以说,不管怎么想,都没有一个顺顺利利的路给她走。
如今这般,已是她极尽努力之后的结果。
至于接下来的命运,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往好处想,或许不是她连累萧夜弦而死,而是萧夜弦连累她去死呢?
……这是什么好处啊摔!
萧夜弦就看着对面的少女细细的柳眉儿一会儿紧蹙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又紧紧皱起,小脸上情绪千变万化,比起这几天冷淡不搭理人的样子不知生动多少倍。
在少女陷入更深的焦躁中时,他及时扣了扣桌面,叫回了少女的神志。
“你若没有别的想法,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回头让半夏珍珠多教你些宫内礼仪规矩,不用多学别的,只要到了父皇面前行为举止不出错就行。”
到时候有他陪伴在侧,她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好及时补救。
朝歌深深叹了口气。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她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小眉头皱地紧紧。
这两辈子,她也就在陆员外跟前跪了那么一下,还是她故意弄伤自己跪的。
到了皇宫,少不得得跪这跪那。
她的膝盖要遭老罪了。
萧夜弦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翘了翘。
心想着,回头让半夏先给她缝两个护膝,到了父皇跟前,若是可以的话,便帮她求个恩典,以后免了她的大礼吧。
事情暂时有了解决办法,朝歌的神经终于能缓一缓。
这一松,饿意困意便席卷而来。
往窗户一看,天都已经黑得彻底,想来早就过了晚饭的时辰。
“饿了?”萧夜弦出声,一双凤目含光温润。
朝歌睇他一眼,小嘴撇了撇。
不耐烦见他这幅幸灾乐祸的表情。
萧夜弦一点也不在乎她那饱含怨怼的一眼,俊美的眉宇间神情一片轻松。
“我让空青吩咐厨房留了饭菜,这就叫他们上来。”
很快桌上便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有菜有肉,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朝歌不等萧夜弦招呼,抄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
但她到底从小就受过最好的教育,即便是饿得发慌,吃饭时也不会发出明显的声音,举止优雅而自然,天生的好修养。
萧夜弦看得心中满意,感叹陆员外对女儿在礼仪上的教育显然是用了心的。
且朝歌平常虽然张扬跋扈,但她眉眼沉静清澈,通身隐隐透着一股矜贵气,倒不像个满身铜臭味的商户之家养出的女儿。
反倒像个公侯家的贵女。
饮食有节。
吃到七分饱朝歌便停下了筷子。
抬眼看向对面,神色淡淡地下逐客令:“天色已晚,太子殿下快回屋休息吧,民女也要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