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哀家睡了多久？哀家做了好长一个梦，梦见了你，梦见了宏儿，还梦见了小纪，你们才那么一丁点儿，转眼间就长大了。”
“哀家还看到了小花儿，骑着马越跑越远，哀家喊她，可她头也不回，她肯定是怨哀家了。”
“瑶光，哀家真的老了，老了就喜欢想以前的事，睿儿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明明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不是哀家没有教好他？”
皇后坐在床榻边上，轻轻拍着太后的背，“人各有命，非人力所能及，睿王自己犯下了恶事，都是咎由自取，母后别太伤心了。”
太后喃喃道：“那么多孙子，哀家最疼他，最疼他啊！他便是这样伤哀家的心……”
纪云欢端着药碗站在门口，踌躇不前，若不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这一切，太后不会忧思成疾，也不会如此伤怀。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前清醒着的太后娘娘，落子无悔，她不后悔，她只是有些胆怯。
纪云欢自欺欺人的想，只有不去面对，她就能当太后永远是那个疼爱她的皇奶奶。
夏竹从外头进来，惊讶道：“纪姑娘您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嘘~你小点声，就当我没来过。”纪云欢把托盘塞给夏竹，落荒而逃。
纪云欢没出宫，只是逃到了皇后的章华宫，确定太后已经平安无事之后，她便要收拾东西回国公府。
皇后拦住了她，硬是把她拖到了坤宁宫，推到了太后床前。
纪云欢低着头，不敢看太后，她怕看到太后眼中的责备和恨意，在太后开口之前，纪云欢跪了下来，破罐子破摔道：
“从北境回来，我便处心积虑要对付睿王，皇子中无人能与睿王抗衡，我就选中了翊王，我知道翊王喜欢我，他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我让翊王留在京城，为他造势，让他跟睿王对着干。”
“睿王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果然被逼得方寸大乱，只要他出招，我便有反击的机会，一举将他击倒。我堵住了睿王所有的路，逼着他兵行险招，皇帝可以容忍所有事，但绝不能容忍睿王刺杀他！”
“对不起，我利用了您的慈爱，您的寿宴之上，我故意让翊王赠您《枯木逢春》，就是为了讨您欢心，增加翊王的筹码，我还指点江妃为您弹琵琶，为您唱曲儿，我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乐曲，便投其所好。”
“皇奶奶，我便是这样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一切，您若是要恨，便恨我吧，但我不后悔，如今这样的结果，便是我想要的。”
纪云欢紧紧的攥着衣角，轻薄的绸缎被她捏得变了形，指尖陷入掌心，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她低着头，等着太后的怒火。
许久之后，头顶之上传来一声叹息。
“你还愿意喊我一声皇奶奶，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欢儿，你跟你娘真的不一样，你娘是江湖儿女，热烈烂漫，心中自有侠义，搞不来那些弯弯绕绕，是个一根筋认死理的姑娘，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得，哀家真的很喜欢她。”
纪云欢终于敢抬头，想到娘亲，她鼻子一酸，喃喃道：“娘亲是最好的，我比不上娘亲。”
“不！”太后忽然笑了，“傻孩子，你娘是那天边的风，本就不该留在京城，你不一样，那么多孩子，原来你才是最像哀家的一个！”
“没有几分心机谋略，如何在这个吃人的京城里活下来呢？皇帝年幼登基，家国飘摇，哀家当年也是这样一步步谋算过来的。”
“哀家老了，总想着一团和气，可帝王之位动人心啊，哀家也知道睿王私底下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哀家不知道他居然不顾社稷安危，不管百姓死活，在战局最关键的时候，冲着纪国公下手！”
“欢儿，你在北境就查明了一切对吧？你处置了胡安山等人，我便以为你已经为国公府报仇了，你为什么不告诉哀家呢？”
纪云欢沉默了一会儿，“皇奶奶，我不想让您为难。”
太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纪云欢坐下来，“少给哀家打马虎眼，你就是不相信哀家，你怕哀家不帮你。”
纪云欢诚恳道：“陛下是您唯一的儿子，睿王是您最宠爱的孙子，皇奶奶您英明神武，心里头装着江山社稷，可您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陛下和睿王便是您的私心。”
“四年前睿王勾结乌金人，害死了我的父母兄长，或许是为了斩草除根，或许是为了让我更依赖他，他又勾结了紫荆国的二皇子，假借紫荆国探子的名义，屠了国公府满门！”
“辰国出兵为国公府报仇，翊王首战失败，也是睿王从中作梗，他又一次打压了翊王。后来紫荆国的大皇子被推出来顶罪，丢了性命，二皇子顺利登基。”